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对方的话音落下后受压熄灭一瞬, 紧接着又继续漫无边际地燃烧起来。烟尘遮蔽了天空,倒塌的建筑相互扶持着,可烧焦的根基已经彰显着接下来即将陨落的命运。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受到了重压, 这比他刚接任家主之位时还要沉重。
银白色的眼睫被满头的火光染上烈日般的色彩,那双傲然的眼瞳被迫蒙上阴翳, 轻轻颤抖着, 仿佛灵魂也没了生气。
太吵了。
火光哔波的声音四处乱窜, 鲜血滴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发出不甘的叫嚣与怒吼。
太吵了。
金色的锡杖上滑着鲜血,密密麻麻的文字诅咒张牙舞爪, 一个劲儿地朝他奔涌过来,可最终都被阻挡在那毫厘之外。方圆百里都没有一个活人, 这偏安一隅的小镇就在今天全部葬身于火海,那白色诅咒哀嚎着,最后只得在面前之人的手下被尽数祓除。
危害了人间五年的白色诅咒终于彻底消失了,他在这段时间里找了那么多将诅咒从人体里剥离的办法,可还是选择了最初的打算。
——将诅咒师魇魅连同诅咒一起杀掉。
雨又下起来了。
哗哗的雨声和滋滋的火声撕咬着,火势一开始还气焰嚣张, 可直到雨越下越大后它才终于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举旗投降。
太吵了。
五条悟觉得自己恍惚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将那扰乱心神的异样情绪给吞入腹中。
好痛, 好吵。
他身形恍了一下,那柄锡杖因为意外松手而咣当地摔落在地上, 对面之人因为身体没了这一支撑物后直接双膝跪倒下去, 发出沉闷的咚声。
那双绯红的眼睛一直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反而像是在记住什么一样努力仰头望着他, 对方脸上的纹路因为诅咒的消失也渐渐散了下去,露出那张光洁的面庞。
其实还挺好看的,一点也不可怕。
殷红的血液滚动流淌,被对穿的腹部不要钱地往外淌着血,还带出了内里的器官,场面一度非常血腥残忍。
这是应得的。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想要作呕,可明明二十几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出入这种场合,但偏偏在这时候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
因为无法接受六眼所反馈给他的现实信息,所以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这是对方罪有应得,那家伙可是魇魅啊,他手上的的确确沾染过人命,之前的自己可以装聋作哑肆意妄为,可如今亲眼见证了这一幕,这冲击性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为什么不挽留我?
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对他撒一个谎?
当疑问伴随着对方话音落下所冒出来的时候,另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捡起对方的那柄锡杖,直直地朝面前的人身上刺去。
结果到了最后,他也不愿用自己的术式去结束对方的性命。
不想让对方的死染上太多属于他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真的太吵了。
无论是心音还是这个世界,都太吵了啊。
微弱的气息嘶嘶轻响,银色卷发的男子的唇一张一合,似乎还有什么未尽的遗言。
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心脏再度刺痛起来,他手上包裹着咒力,直到这种时刻了都还在期待着事情的发展还会有转机,于是他很快地便蹲下了身子,将侧脸凑到对方身前。
他哽咽着,却固执地不愿意将软弱的一面展示在他人面前,只有那颤抖的声线诉说着他此刻其实并不轻松的心情:
“……你说。”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去倾听、去相信——未尽的话语从那颤抖的身体间显露出来,坂田银时因此突然就顿住了。
原先想要告知的身世真相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果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