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亮, 华阳的车驾以及她的三百亲兵已经出现在了城门外。
主帅凌汝成过来向她行礼。
凌汝成是进士出身,与陈廷鉴还是同科,但凌汝成要年长些, 如今已有五十八岁。
凌汝成自幼便熟读兵书,当了几年文官后开始展露出带兵的天分, 在西南平定过山匪,在福建打击过倭寇, 也在北边拦截过瓦剌铁骑,乃是本朝一员猛将,威名仅次于秦大将军。
华阳敬重所有栋梁之才, 待凌汝成十分礼遇。
两人说说话,城门上方有了动静, 是戚太后、少帝到了, 要为平叛大军践行。
华阳站在凌汝成与陈敬宗中间略靠前的位置,仰头看向城墙之上。
少帝身穿龙袍头上戴白,与姐姐对视一眼,再神色端肃地望向那一片泱泱大军。
戚太后先昭告了豫王的罪状,再告诉所有将士她会派华阳长公主前去与豫王和谈, 希望能说服豫王休兵止战。
到这里,少帝接过话语, 扬言如果豫王依旧执迷不悟, 众将士便要为他擒拿豫王反贼, 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天底下最尊贵的这对儿母子,戚太后的声音自带女子的细柔,皇上的声音则是十三岁少年郎常见的清越与青涩, 但他们话中的皇家威严是一致的, 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将士的耳中。
众将士高声齐呼:“擒拿反贼!以慰先帝!”
呼声如雷如霆, 直冲九霄。
既已誓师,大军即刻出发!
.
行军时,华阳的长公主车驾与凌汝成所率领的中军一起走在中间。
才七月初十,烈日炎炎,地面上干得不见一滴水,大军所过之处,踩踏出一片片灰尘。
华阳待在马车里面,不用被日光暴晒,可那些灰尘仍然能透过车门缝隙、纱幔窗帘钻进来,导致车厢内又闷又干,而且时不时还有一些怪异的味道飘进来,大概就是陈敬宗所说的遍地马粪。毕竟只有人才会找个地方解决问题,那些骏马是随走随拉。
朝云、朝月轮流替公主扇着扇子,眉宇间都有些担心,怕公主忍受不了这种艰苦。
华阳当然不舒服,可一想到外面多少将士毫无遮挡地奔波在烈日下,穿得比她多且负载沉沉,她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公主,喝点水吧?”
朝云擦了擦汗,劝说道。
华阳摇摇头:“白天都少喝点,晚上安营了再说。”
周围全是将士,而且正在赶路,喝太多水,等会儿主仆三个女人,去哪里方便?哪怕送出去净桶都不好看。
注意到两个丫鬟都在冒汗,华阳叫她们也别扇了,各自休息吧。
晌午时分,大军在一片野林落脚,临时休整半个时辰,吃点干粮喝喝水,再打会儿盹,傍晚那顿才有热乎饭吃。
将士们纷纷躲到了树荫下。
华阳这边拉车的马要休息,她也要下车。
朝云拿出兜帽。
华阳没用,去外面游玩不想叫普通外男看了容貌,将士们却要为了朝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人家连命都能豁出去,她一个长公主的脸就那么金贵?
华阳大大方方地下了车,发现凌汝成竟然站在不远处恭候她下车,十个指挥使也都在,华阳忙道:“诸位大人不必如此,只当我没有随行便可,你们该商量军务就商量军务,若因为我耽误了什么,我便成了罪人。”
凌汝成确实没有闲暇一直跟长公主讲究虚礼,听长公主如此说,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带着十个指挥使去了另一处。
陈敬宗深深地看了眼华阳,才跟随主帅去了。
吴润早在一处树荫下铺好了粗布,公主说此行不宜张扬,非贴身使用的器物都尽量从俭。
等华阳吃过食盒里的饭菜,吴润递了朝云一个眼色。
朝云凑到华阳耳边,悄声道:“公主,吴公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