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劭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江嘉鱼等人所在的方向, 显然公孙煜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可见那日确实是自己偏见之下误会了江氏女。
收回目光,崔劭撞进陆洲静深的眼底,他笑了下:“陆将军见谅, 今日还有女眷在场, 改日再专门设宴致谢。”
陆洲抱了抱拳:“崔公子言重了, 陆某分内之事,此处交给陆某善后便是,崔公子先行安排女眷离开,免受惊扰。”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崔劭才辞别陆洲, 走向江嘉鱼等人,拱手谢公孙煜拔剑相助。
公孙煜还礼, 虽然他纯粹是为了江嘉鱼才帮忙,但是场面上的话他自然也会说:“崔公子客气了,这种情况,换个人也会出手, 我应当的。”
两人少不得也来回客气了两句。
江嘉鱼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公孙煜两眼,一直都拿他当个大孩子看,这会儿交际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一直留意着江嘉鱼的公孙煜误以为她难以忍受这里的血腥场面, 当下话锋一转:“我们还是先下楼吧。”
此时崔劭刚从崔家护卫那得到楼梯已经清理出来的反馈, 不只他们所在的顶楼发生了血战, 整座观景楼在不久之前都沦为修罗地狱, 楼梯上遍布断肢残臂。
崔劭便道好。
一行人踩着湿腻的楼梯下楼, 一想那股感觉是鲜血造成, 江嘉鱼觉得自己腿都是软的, 一路都牢牢盯着走在前面的崔善月的后脑勺, 不去看随处可见的狰狞尸体。
直到站在不远处的酒楼厢房内,鼻尖闻到的不再是血腥气味而是酒菜热香,江嘉鱼才觉得自己终于重回人间。
回到人间的第一句话,江嘉鱼说的是:“我觉得我得去庙里拜拜收收惊。”
余惊未了的崔善月点头如捣蒜:“顺便收收魂吧,我觉得我魂都要吓没了。”
林五娘瘫在椅子上:“我不想出门,我只想在家里躲着。”
三人互相看看,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经历的凶险,委实把她们吓坏了,至今想起来还后背发凉。
歇了一会儿,略略缓过神来,三人洗了个热水脸,又开始换沾染血迹的衣裙,时下讲究美姿仪,像是她们这样大户人家的姑娘,出门都会带上一两身换洗的衣物以防意外,好让自己不必穿着脏衣服失礼。
外面的崔劭和公孙煜没姑娘家讲究,还是原来那身衣袍连脸都没洗,两人不熟,客套过后就没了话。
崔劭略一颔首,出去询问护卫伤亡情况,回来见公孙煜眼巴巴望着厢房,眉头皱了皱。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热心肠,然而公孙煜刚舍身帮忙,江氏女又被无辜牵连,遂他想了想还是带着三分调侃的语气问:“小侯爷钟情江郡君?”
公孙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思及情急之下真情早就流露过,否认没意思,他遂道:“还请崔公子代为保密我的事,毕竟江郡君刚解除婚约不久,外人知道了难免有人会妄加揣测,有损江郡君名节。”他生怕崔劭误会,急忙解释,“思慕江郡君是我一厢情愿,与江郡君解除婚约并无关系。”
看着惟恐他误会江嘉鱼进而伤害到江嘉鱼名誉的公孙煜,崔劭忽然就想起了父母,这就是让他们难以自制的‘情’吗?让张扬肆意的公孙煜都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开始瞻前顾后地考虑。
崔劭弯了弯唇角:“小侯爷放心,我会慎言也约束下人。之所以提起此事,本是因为今日之事对二位有愧有谢,才想多嘴两句请小侯爷稍安勿躁,等上三五个月,过了这个风口浪尖,一家有女百家求,理所当然的事,无人会多想。如今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小侯爷心里明白的很。”
公孙煜为了江氏女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可见真心,与她倒是个不错的归宿。
闻言公孙煜放心地笑了:“还是要多谢崔公子好意的,我日后会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