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家的酒宴很是冗长,天没黑便开始,如今已是二更天,仍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主人王恺很是兴奋,他因赌输八百里驳而恼怒。但紧接着,听闻王济后来的事,心中大呼一声“痛快”,真是现世现报,佛家的因缘际会很有道理嘛!
和尚弗如檀见王恺盯着自己说话,他只是念几声佛号,并未轻易表态。毕竟,说些落井下石的话,这不是修行之人所为。
酒宴的环节很多,从歌舞表演到吹拉弹唱,再到投壶比赛,很多人有了几分醉意。这时候,王恺大手一挥,数百名衣衫单薄的歌姬涌入,搔首弄姿的挨着酒客坐下,身上散发西域香料特有的气味。
渤海石家两兄弟坐在一张塌前,石超捅了捅石凡说:“兄长,这王恺府里的歌姬如何?”
石凡摇摇头:“和那三名慕容女子相比,犹如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庸脂俗粉而已。”
石超问:“兄长,我虽愚钝,却也能猜个大概。恐怕你喜欢的不是三名慕容女子,而是对其中一位情有独钟,以至于夜里辗转反侧。”
石凡点头:“行啊!家人都说你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今日一见,吾弟绝非莽夫,说粗中有细才对。”
石超羞赧的表情,不知是因为被人夸,还是身侧坐了位浓妆艳抹的歌姬。
石超家不同石凡,他的父亲石乔年轻时犯了个大错误,差点让渤海石家万劫不复。当时还
健在的石苞大发雷霆,责令他在家思过,今生永不得出仕为官。石乔为人风流倜傥,喜欢些风花雪月,既不能为官,又不善经营,还喜欢挥霍,虽然大兄石统、六弟石崇很是关照,祖宅也留给他一家独住,但毕竟手头没那么宽裕,家中仆人侍女并不多,更不要提风姿绰约的歌姬了。
因此,和铜驼街的富家子弟相比,石超从小的生活就略显拮据,没什么机会像石凡那样看人喂猪。他虽然个头很猛,但年纪比石凡还小了两岁,哪见过穿着暴露的女子贴身坐着,还不时有所撩拨,那心中野鹿狂奔,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石凡见时辰差不多,拉起石超出去,逃离现场的温柔窝。
临走时,看到王导朝他看,石凡打了个招呼。没想到,王导、王敦兄弟,初来洛阳城,这么喜欢参加宴会。
出了宴会厅,早有联系好的内应等着,这是位年近不惑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胡须不长有些泛黄,乱糟糟的没怎么修理,他不声不响在前面带路,手里的灯笼不时摇晃着。
石凡和石超假装找茅厕,远远在后面跟着,侍卫长许彪则带人散开在周围,暗中保护他们俩。
王恺府上护卫不少,但赶上今夜宾客众多,大多分布在宴会厅周围及正门口,其它位置相对稀疏。石凡和石超几乎畅通无阻,顺利到达杏花楼,内应示意他们等下,独自提着灯笼进门。
大
概一盏茶的功夫,内应从门里露头,喊道:“石小郎君,女郎请你们进来!”
石凡和石超向前走,离门越来越近。突然,石凡一把拉住石超:“不对!闵然!快撤!”
石超不解:“说的好好的,何故中止?兄长莫怕,做事当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啊!”
石凡急道:“事有蹊跷,你看此人一路谨慎,甚至不和我等有眼神交流。怎会到了门前,反倒毫不顾忌,主动招呼我等进入。还有,不是说好了在后门见面,怎么走的是前门,而且人在楼中不出来?”
石超分辩道:“兄长多虑,此人是叔父亲自安插到王恺府中,多年来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出事。”
石凡认定的事情不会放弃,示意许彪拉住石超。美人固然重要,性命更为宝贵,此地不可久留,大家立即离开。
他们刚转过头去,听到身后一声哀嚎,急忙回头观望,却见内应仍趴伏门边。渐渐地,他的腿软了,身子越来越低,很快倒在地上,口吐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