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起来。
“那时候的厨师更像是手工艺人,他们会指挥料理团队严格按照所学习的食谱完成烹饪。而不是像我们现在这样,把烹饪当做艺术来创作。”
如果是乾十字文这种性格,这种料理方式,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的法餐界里,必然会被当做异端。
司瑛士听到椅子拖拽的声音,抬起头,乾十字文居然从角落找出一把木凳,搁在料理台边,托着腮听司瑛士娓娓道来。
“干嘛啊。”
“听故事啊。”乾十字文认真道:“学长正在给我空荡荡的大脑注入知识。”
估计故事说完,那个四季豆沙拉就可以吃了。
乾十字文还蛮喜欢这种切磋方式的。如果司瑛士以这种轻松的方式,每天来找自己科普下料理史知识,做点好吃的,乾十字文怕是舍不得和他分开了。
可惜,远月十杰第一席是不可能有这么多时间的。
司瑛士无奈的叹口气,一开始紧绷的心情也稍微松弛下来。他从没有这样奇妙的体验。要非说与朋友一起轻松愉快的烹饪食物,那也只有小林龙胆——可小林龙胆绝不会乖巧地搬凳子,坐在自己身边,老老实实等吃的——司瑛士想着,忍不住对比起来,小林龙胆一定会撵着力气和自己用同样的食材,试试看新菜式,再分一个高低上下。
在远月的环境里,注定要龙争虎斗。
“19世纪到20世纪初,大厨卡汉姆和大厨卡汉姆(MarieAntoine Carême)和艾斯科菲耶(Georges Auguste Escoffier)基本奠定了法餐在欧洲料理界的霸主定位。前者确立了法餐四大酱汁的分类原则,撰写了著名的法餐食谱《法餐烹饪艺术》,规范统一了法餐高级料理。后者则将四大酱汁扩展为五大酱汁,现代化简化了法餐,并撰写了《烹饪指南》。”
司瑛士顿了顿,看向乾十字文,很确认对方不仅仅是没有读过,可能连这两本书的名字都没听过。
不过没关系,乾十字文只需要浅尝辄止的了解一下,不需要深入。
作为一名他人眼中的中餐厨师,乾十字文感觉有无数新奇的知识涌入大脑。无论是昨天晚上秋山勉向自己展示的“养胃餐”,还是今天司瑛士在烹饪过程中向自己描述的“法餐历史”。
这些与华夏传统料理截然不同的流派与饮食文化,都不能说是给他开眼了,简直是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烹饪指南》很厉害吗?”
“这本书从影响力来说,应该是……法餐界的圣经。”
司瑛士也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
他那“自己所做的料理中,不需要有‘自我’”的想法,深深受到了《烹饪指南》作者艾斯科菲耶的影响。
这位上世纪法餐界国王级大厨,认为料理应变得像科学一样,变得程式化,料理的每一步都应十分精确,不应存在任何偶然性。在他的影响下,严格按照规范、配比制作流传下来的经典菜谱成为厨师信守的不二法则,没有人胆敢越雷池一步。
直到,横空出世一道打破“圣经”的料理,掀起过法餐革命。
司瑛士抽出研磨刀,其修长的身形架在案板和司瑛士之间,宛若横梁充满分量和难以描述的杀气。乾十字文毫不怀疑,眼前这把没有刀刃,只有数个小孔的厨具,可以碾碎肉。
他难得闭上了嘴。
司瑛士则将冲洗干净的洋葱,以此压制在研磨刀上。乾十字文甚至难以用形容来表述这种烹饪方式。
是刨丝?切丁?不,都不是。
完整的只剥掉最外面一层皮的洋葱,压在研磨刀上上下移动,出来地却不是细丝,而是细如盐雪的洋葱末。所有的洋葱皮像是研磨刀分离出颜色,淡紫色的那一层尽数在上,形成半透明条状。而洋葱雪白的内层,窸窸窣窣落在碗里,形成气味浓烈的刨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