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烈的香料冲击爆炸轰向司瑛士的口舌。他像站在篮板下的球员,眼睁睁看着一记扣杀从天而降,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啪啪啪打在心脏上,一时间叫人无法呼吸。鲑鱼的表皮焦香并不会成为任何赏味的阻碍,反而有一种沧桑的风味,被新鲜甘美的鲑鱼肉和绵柔丰腴的酱汁夹在其中,成为双方的争夺点。
司瑛士微微瞪大眼睛,再一次品味让他意识到无论吃多少次,这就是乾十字文的料理。
鲑鱼不是这道菜的重点。
酱料不是这道菜的重点。
甚至连乾十字文特地处理的焦面焦皮都不是这道菜的重点。
他是无法言说混杂在一起的美味,叫人感觉到任何一种调料的剥离都无法组合成这道菜,可当舌头想要细细找出是那些料理,一句也说不出来。
是红葱头吗?是香芹吗?还是和自己用的一样的柠檬汁,或者是连牌子都完全一样的奶油?
司瑛士完全不知道。
他吃不出来!
他大口将烤鲑鱼塞到嘴巴里,想在垂死挣扎中找出这些食材的本味,可越是如此,显得他狼狈而无助。
找不到。
找不到!
为什么会找不到!
牙齿、舌头、口腔,每一次开合就像是在咀嚼一种异世界的食物。你可以大致对标到这种食材的口感、口味,但下一次咬合,又会心生困惑,“真的是这种食物吗?”
真的是这种食物吗?
没有使用离心机,没有使用任何高科技厨具,甚至连冰箱这种可以短暂改变食物口感和形态的家用厨具都没有!乾十字文就在他的面前,模仿他的步骤,一边闲聊,一边轻描淡写地加入常人完全看不懂的想法。
他就像是一位画家,肆意地拿出颜料,将司瑛士努力维持的白纸糟蹋成自己的样子。
他不会在意。
他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这是怎么做到的?”司瑛士缓慢地开口,他已经不用去品尝自己的料理,在这一刻,他的味蕾全部是乾十字文的味道。
混乱,总是迷人的。
乾十字文的料理还不够完善,但有他这个人的影子。他正如司瑛士判断的那样,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想法,带着不容忍拒绝的强势,直捣黄龙。
他说的话也是这样。
“你是指什么?”乾十字文真害怕人再哭一遍,道:“其实就是按照你的步骤来吧。焦皮煎得时间有点久,焦香味有点重啦哈哈哈。酱料也没有什么大差别,不过我把白酒醋换成了苹果醋、小米醋,感觉味道会更加清爽吧。”
“为什么会想到苹果醋和小米醋?”
“啊?”这个问题把乾十字文问倒了。他尴尬又不解地说道:“就,想到觉得可以试试,就试了一下。”
你要问为什么他还真的说不出来。
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有厨艺上敏锐的直觉。当厨房里缺少某样特别需要的材料,就能用现在已经有的食材搭配模拟出相似口感和味道。乾十字文只需要操心几种冒出来的搭配哪一个更有趣,更好吃。他完全没思考过为什么会好吃,为什么有趣,以及为什么我的脑袋里会出现这个料理。
他习惯了。
习惯到不需要思考,很多尝过的食物和材料,自动排列组合一般重新搭配成新的味道。
这是天赋吗?乾十字文没感觉。
他不和同龄人在一起研究厨艺,姐姐也只抓他的基本功,在后厨也少有发挥的机会。倒是闲暇在家自己做饭,懒得再跑市场卖几根葱和小菜,经常胡乱搭配出自己想吃的料理。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捣鼓自己想吃却吃不到东西的小孩罢了。
都是环境所迫。
有什么天赋可言呢?
但这个答案,对司瑛士、睿山枝津也这样从小在远月学习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