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乾十字文自己也会这么诘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去尝试一下?”这个问题很奇怪,可问出口的一瞬间,乾十字文心底的气翻滚上来。他无法进入,无法诉说出口,仿若静静雨幕下无边大海,了然独立在甲板上的领航者。
天是灰蒙蒙的,尽头处是同样灰蒙蒙的海面。难以区分下一刻是平静,是狂暴,是覆水难收,还是雨过天晴。
窗外,响动一声雷。
接着是哗哗的雨声,从窗户看过去。雨幕织纱,如烟似环,世界变为灰调。现实境况与心地境况缓慢重叠,最终让乾十字文想起一个记忆里不曾与他共同站在远月学院前的人,他有一种混合了仇恨,难过的眼光,看着那块牌子,看着自己。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那种目光宛若淬了毒,让人感觉恐惧,剥开之后是绝望的痛苦。
那种目光便在这种阴霾的雨天,淡淡地看过来,凝视着,又淡淡地离开。
“我不会回去。”乾十字文道:“和远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到这里,就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久我照纪刨根问底的姿态,让少年恼怒起来。他脸色冷峻下来,“不要再问了。”
他终于确定,自己不愿意去远月。
可能是三轮旅行的自由成为一把柴火,但问题的根多年前便留下了。在模糊如七年前的雨幕中,在少年还年幼时,频繁听闻“远月”这个词汇时,总忘不掉那个男人的眼神。
他总是看着那块牌子。
写着“远月茶寮料理学院”的牌子。
虽然,那个男人并没有带着乾十字文去过哪里,可在为数不多的父子相处时光中,乾十字文总能看见他的屏保、他的书桌桌面、他的企业介绍网页,放着诸多商业人士的合照。无一例外,都有那块“远月茶寮料理学院”的牌子。
姐姐乾日向子总能让他满意。
因为她是远月十杰,是出色的毕业生。
“我不会回去。”乾十字文强调道:“你是他派来的说客吧。我是不会回到远月。”
十五岁,是一个可以任性的年纪。
也是最迷茫的年纪。
“我不是说客。”久我照纪眼睛逐渐变红,他声音带着嘶哑,“十字文。我们明明同样喜欢华夏料理。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可以一起成长,一起去华夏。”
“已经不再是去华夏那么简单了。”乾十字文揉搓脸,难以启齿自己内心细密的故事,“这已经不再是去华夏那么简单了。”
他不愿意去远月。
他只想去华夏。
像一只鸟,远走高飞,跨越大洋与海峡,去寻找梦中的故土。
乾真一郎看人没有错:他是不会回来的。
他会落地生根,像一棵树,紧紧地扎根在哪里,不会回过头与这个家有太多瓜葛。归根结底,他与乾真一郎一般残忍,除了优越的料理天赋,乾十字文断言自己与那个男人般冷酷无情,甚至只为了自己。
至少,在他产生去华夏,再也不回来的想法后。他没有想过姐姐乾日向子,想过乾真一郎,没有想过未来,亦不去想过去。
他只想着自己。
“抱歉。”雨声落耳,雷声已经逐渐平息。乾十字文感觉从小一直认定的“华夏料理之路”逐渐模糊,甚至如同天上行云、水中涟漪,飞速消失。他的眼中只有磅礴的雨幕,无穷无尽的的灰调。
他,想要逃跑。
甚至已经不再局限华夏,只要是可以逃跑的地方,就走吧。
“抱歉。不是久我的错。”乾十字文终于按捺不住,他埋下头,眼泪掉落在海鲜粥中,咸味剧增,“是我、抱歉……我无法……已经不再是去华夏那么简单了。”
想要回家。
想要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想要……不再与人接触,甚至是孤独终老。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