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哪怕是向来以春水画船闻名天下的江南道府城扬州,也难见生机勃勃之景,枯荷残叶,寒山听雨,处处一派萧肃。
但无论四季如何转换,景致如何枯萎,扬州的升平坊永远是一派繁华盛景,舞低杨歌罢桃花,寻欢作乐的人不受时序影响,醉饮美酒,然后埋入美人儿雪白柔腻的胸脯里大睡一场,哪里还管得了窗外春与秋。
升平坊,可心居。
“小情,你总算回来啦!杜大娘子等了你许久呢!”
裙裾飘扬容貌美丽的女子倚着二楼的栏杆,风情万种地招呼提着篮子刚进门的一位小娘子。
小情抬头笑道:“芍药娘子嘴上说着杜大娘子,心里只怕惦记着婢子新买来的鲈鱼吧!”
她举起篮子晃了晃,笑眯眯道:“放心,少了谁的也少不了芍药娘子你的鲈鱼羹,”
“就会说好听话哄人家,”芍药娇嗔了小情一句,一口吴侬软语听得人心尖发颤,“我也不拦你了,杜大娘子正在房里等你呢!”
“你把鲈鱼放到厨房就赶紧回去,别让杜大娘子等急了!”
“哎——”小情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厨房放下篮子,又叮嘱厨子多做一碗鲈鱼羹送到芍药娘子房里,方才回了杜大娘子的闺房。
“怎么样?”小情一进门,杜大娘子确定走廊没人走来走去后就赶忙把门关上,期待地问道:“今日可在港口找到了愿意带你去洛川的船?”
对着杜大娘子闪闪发亮的目光,小情垂下头,无声地摇了摇头!
房里静默了半晌,才响起小情的声音,她哑着嗓子道:“我找了好几个船老大,都说上面下了令,船一旦载了外人,查不来以藏匿贼寇的重罪论处!没人敢顶风作案!”
“唉!”杜大娘子气哼哼得跺了跺脚,叹了口气,“胡大虫太不做人了!这是铁了心要绝了任何敢上告的人的路啊!”
胡大虫是扬州百姓私底下给现在的扬州总管胡不归起的外号,因为此人性情严酷贪婪,号称只要从扬州城过再穷的人他也能从骨头里榨出几斤油水来,为人比山里的老虎还要残忍酷烈,所以百姓们私下都称他为胡大虫。
“他当然要绝了我们上告的路!”小情语带讥讽,“他要是不绝了我们上告的路,就等着我们绝了他的命吧!”
相信诸位到这里都看不出来了,小情的真实名字不叫小情,她也不是这可心居里的妓子。
她的本名叫秦酌,出身官宦,乃是扬州前任法曹秦明之女。
秦明是今年才来扬州上任的官员,来到扬州之后才发现扬州官场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此地贪腐成风,官府上上下下沆瀣一气,个个胆大包天,不仅随意操控河贸,而且还私截税银,如若不从,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秦明秉性正直,发现这些事情以后明面上和其他官员虚与委蛇,私底下却在暗暗收集证据,想要在今年即将到来的吏部大考上揭发这些事情!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秦明虽然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与其他官员周旋,但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胡不归下手极快,一发现端倪就立刻给秦明安了个罪名砍了,然后还用各种手段逼秦明的家眷自杀,如果不是秦酌早在秦明决定收集证据时就被送了出去,只怕秦酌也逃脱不了一死。
得知自家的惨事之后,秦酌忍着悲痛按照阿耶之前的叮嘱偷偷取出收集好的证据,想要上洛川告御状。
谁知道胡不归此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警惕,得知秦家有一条漏网之鱼后,当机立断加强了对她的搜捕。
幸好天不绝秦酌,秦酌从前交的好友,扬州升平坊的行首杜大娘子及时伸出援手,用精妙的化妆技术把她妆扮成了服侍自己的婢女藏了起来,秦酌方才勉强逃过一劫。
而这一藏,就藏到现在!
这些藏头露尾的日子里,杜大娘子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