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应下之后,崔绍转眼,视线从福康身上扫过,道:“你也回去吧,不用跟着了。”
福康痛得几乎说不出话,为自己还能活命而庆幸,忙用破碎的声音应下,抱着被踩得血肉模糊的手退下去的时候,看到原本在水缸边挣扎的鱼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了院落的一侧,已经不再动弹了。
栖凤宫内,钟辞翻着手里的奏折,今日小皇帝精神不振,把没有批完的折子尽数送来了她这里,释放出某种求和的信号。
夜七避开那些潜伏在各处的眼线回到钟辞身边,单膝点地,道:“如娘娘所料,牢房是空的,他们在城中所建用于施粥和容纳难民的营房里,也只剩下今日所到的不足百人。”
崔绍关押犯人的那座监牢并不大,哪怕把每一间都关满了人,所能容下的也不足五百,而他给了季纨三千,那些人是哪里来的,便不言而喻了。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又怎能容得下那么多的难民,他们开城门接纳这些人,只怕是在听到季纨要入京的风声时便已经开始筹备。
如此一来,既在面上保全了自己忠诚的假象,又一下子解决了这帮盛世假面上的疮疣,一举两得。
“可有找到什么证据?”钟辞兀地感到一阵让人恶心的头疼,放下了手中的笔。
“并未。”夜七道:“牢里的犯人大都是他剿匪所俘获,刑期本就将至,昨夜他们杀了一些人,将尸体全都送出城外烧了个干净,数量没办法核对。城中营房的那些难民也本就不属于京城,流动性大,没有户籍,也无法查明身份数目。”
“如此真是一招好棋。”钟辞笑,“这样一帮人若跟着季纨到了战场上,必要把他们原本的计划搅成一滩烂泥。可惜,这般的罪名摆在眼前,却不能坐实。”
话虽这样说着,人也并未在此纠结太久。
钟辞打开小阁,取出一个赭色的素花袋子,抛给了地上的人。
夜七抬手接下,沉甸甸的。
“你的药也在里面,记得吃。”钟辞温声。
夜七垂首应了声是,回到暖阁里之后打开袋子,见里面除了药瓶还有几块金锭。
他把药吃下去之后解开衣带看了一眼胸口血纹的蔓延范围,这些日子他又是过度地使用内力去杀人,又是被钟辞撩拨试探,心绪难宁之下琉璃火毒蔓延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了很多。
夜七沉下一口气,也许是因为钟辞的药的缘故,他的丹田处始终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徘徊不去。
静下心来,夜七在床边打坐调息了许久,将经络慢慢打通,受惯了冰寒之苦的骨髓难得体会到暖流的浸润,一直冰冰冷冷的指尖有了一丝暖意,连带着隐隐发作的火毒之痛也消解了许多。
季纨离京,宫中好像又恢复到从前的宁和,除了王昭仪受召来请过一次安,承乾殿便再也没有外人来过。
季纨还未到定山就在中途与叛军相遇的消息传入京中,赵元青食不下咽,整日在殿中走来走去地打着转儿,钟辞和崔绍轮番安抚了他几次,才勉强让他稍微定了定心。
月余之后,大军返京,季纨再出现在宫中时全然没了之前的神气,面色灰败,身上还受了伤。
他带出去的三千人马,一遇到敌人就临阵溃逃,还趁乱抢劫了他们从河丰运来的粮草。
那些土匪恶霸死里逃生,早就盼着今日,在战乱乍起时大肆屠杀他手下的士兵,杀出一条血路重新钻进了自己熟悉的山道上,而周围地形复杂,宋子虞不敢贸然派兵追剿,腹背受敌之下,只好放弃车马粮草,先行理清混乱。
季纨此人虽武功霸道,却并无领兵之才,在战场上见到如此景象,竟下令命人放箭乱射,纵使宋子虞及时阻止,还是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遇到敌袭突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最终导致崔绍的三千人一个未归,而他自己的人也死伤众多。
此次回京,季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