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的视线滑过贺衍,目不斜视从他的身侧经过。
贺衍却忘不了那双眸子朝他看来时一瞬而逝的滔天恨意。
不知为何,就那样淡淡一瞥,心不由自主揪起,同一时刻,额上因伤口疼痛冒出密密的汗来:“姑娘……”他顿了下,“我们是否曾见过?”
闻卿垂眸,将盛着温水的木盆置于一旁的盆架上,头也不抬,“公子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公子。”
贺衍不由得怀疑自己,难道方才的是错觉,后知后觉意识到言行不当,再开口时带了十分歉意:“是在下唐突了,望姑娘恕罪。”
却见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身子晃了晃,直直朝前方倒下。
“这……”闻述眼疾手快扶住贺衍,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榻上。
闻卿有心劝爹爹将人赶走,若无其事开口:“此人是谁?来自哪里”
“不知,”闻述解开贺衍的衣裳,本就未愈的伤口涌出血来,他拿起木盆里的巾帕清理伤口,“他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忘了他自己的来历。”
“失忆了?”闻卿惊讶,前世可并没有这一遭。
她猛地想起在荒林里推他那一下,那时的确亲眼见到他的头磕在地上,当时只顾着解气没有在意,她在心里忍不住高呼磕得好。
“还能恢复么?”闻述将沾满鲜血的巾帕递过来,闻卿不得不接住,在水中随意搓洗一番后递回去。
“不好说,”闻述低头继续清理创口,“脑袋里的伤说不准。”等清理完伤口,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金疮药。
牙白色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很快被缓缓溢出的鲜血吃透,形成一道凝重的红,闻卿挪开眼。
接下来是包扎,闻卿面对忙碌的闻述斟酌了下开口:“等人醒了,爹爹还是让他早些离开。您是好心,可他看起来很焦急,没得好心办了坏事。”
闻述颔首。
他只是觉得可惜,他尽心尽力救人,病人却不顾伤情不爱惜身体。不过这也没什么,在有些人眼里,事比命重要。他也算仁至义尽,离开前叮嘱闻卿:“这人夜里会发热,你同阿晔说一声,让他夜里守着点。药方我写好了,你让他熬好后给病人喝上一剂,我晚些回来。”
闻卿追问:“爹爹要去哪里?”
闻述顿住脚步看向自家闺女,也是稀奇了,往日让她帮忙总是推三阻四不情不愿,今日乖巧懂事不说,还会主动询问他的去向,像是换了个人。
然而反常必有妖,闻述的心中蓦地一紧,她莫不是想干坏事?于是故意板起脸:“说吧,这一回是和人吵架了,还是将爹爹新炮制的草药打翻了?”
闻卿顿时哭笑不得,不由自主道:“我没有,就是想多和爹爹一起,好好学习医术。”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前世不懂事,总是仗着有父兄在,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有他们兜底,这一回她也想保护他们。
“真的?”闻述明显不信,却饶有兴趣看着闻卿,想从她的一皱眉一眨眼间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真的。”闻卿认真回答。前世她因为医术得以安身立命,于乱世中也得过许多人的好,如今她身体康健,也愿意早些学成力所能及助人。
难得见到闺女这边郑重其事,闻述看着她微笑起来,也不逗她了:“里正烹了河鲜,我找他喝酒去。”
闻述前脚离开,闻卿后脚就出了西次间,径直朝厨房走去,甫一迈入门槛,就在腾腾的雾气后方看到闻晔在抻面。闻晔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朝闻卿看过来:“来得正好,去添点柴。”
闻卿却下意识转动身体,不去看灶膛的方向,前世贺衍的人抢走孩子在她屋中放了一把火,从那以后她便害怕明火。
但闻晔看不清闻卿惨白的脸,见她久久不动,催促她:“快去,烧旺些。”
“好。”闻卿不自然地咽了咽,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安慰自己,然而当从灶口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