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谢恩后,便默默站到了一旁,大气不出地暗暗打量着嫣嫣。
嫣嫣捧着那一碟甜腻腻的饴糖,一口一个吃进嘴里,她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腻。
河满进来看到屋中略显窒息的气氛,不由愣了愣,她目光看向更漏,想问问这是怎么了,更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嫣嫣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问道:“方才良姑过来,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河满闻言立即回道:“良姑过来道是,再过两日,侯爷与二公子便要回府了。福颐苑那位要她过来与姑娘知会一声。”
傅远章与傅侃要回来了。嫣嫣心间颤了颤,细细麻麻的刺痛密布着整个心脏,便好似又承受了一番前世死时被傅远章一箭穿心的痛。
她手中的白玉碟子哐嘡落在了木质的地台上,碟中的饴糖散落了一地。
若是可以,她这辈子不愿再做靖远侯府的女儿。
河满吓了一跳,她无措地望向更漏,更漏抿了抿唇,亦是有些吃惊。
她上前扶住了嫣嫣,她满是担忧地看着她:“姑娘这是怎么了?”
更漏蹲下身子,将跌在地上的碟子与饴糖收拾干净。
嫣嫣冷眼看着二人,对河满道:“你着人去备马车,我今日就要去伽蓝寺。”
更漏语调毫无起伏地劝道:“今日大雪,上山的路不好走。姑娘不若待天气好些再去也不迟。而且如此大雪若被困在山上,错过了侯爷与二公子回府的日子,只怕侯爷会责怪。”
河满亦是为难地看着嫣嫣。
嫣嫣神色冷漠地盯着更漏道:“如今我连你二人都使唤不动了。即使如此,你们便在府中等着靖远侯回来,回靖远军中去吧!我这六福轩庙小,容不得二位了。”
二人闻言失了分寸,双双跪在嫣嫣面前,连声道着“不敢”。
望着嫣嫣走出门外的背影,更漏波澜不兴的眼神中出现了几丝波动。
“五姑娘似乎知晓了,我们听命于侯爷。”
河满愣了愣:“我们本便是侯府的婢子,本就是要听命于侯爷的,姑娘不是一早便知晓的吗?”
更漏摇了摇头。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看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妹妹,没有再说话。她觉得,嫣嫣或许察觉到了,她二人与她非是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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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的伽蓝寺便在城西山间僻静的山上,伽蓝寺乃是前朝修建的古刹,如今已有百多年。
靖远侯府的马车徐徐行在山间盘旋的道上,朱轮瑰丽的华盖马车内烧着银丝碳。河满与更漏骑马跟在马车旁,二人情绪皆是低迷,河满更是满心疑问。
嫣嫣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通身只露出一张团月似的小脸。
原本已然大好有了血色的脸上,此刻却又是一片苍白带着两分病气。
前世那场噩梦便如毒咒,死死缠绕着醒来的嫣嫣。在听到傅远章要回洛京的消息,她便只想立刻离开侯府。
生父亲手取她性命,夫婿承诺为她超度。嫣嫣唇角微微扬起,乌瞳之中写满了嘲讽。这便是傅珋嫣荒诞可笑的一生。
她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枚玉玦,是她病前陆珩着人送来的。他赠她玉珏,便是要与她相决绝。也正是因此,她才大病一场。
嫣嫣皓齿紧咬着下唇,握着玉玦的手指亦是泛白。
重活一世,她宁愿不再是靖远侯府的嫡女,也不愿再嫁给声名赫赫的镇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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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繁的大雪,白了整条山路。山间呼啸的风吹得车檐上的灯笼拍打着车身。
其中一匹辕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吓,牵动着旁边的一匹,飞快地向前冲了去,架马的小厮使劲拉着缰绳,可却阻止不了发狂的马,他只好从一旁跳车保全自己的性命。
嫣嫣在车内被颠得四处撞着马车的四壁,她护着脑袋,不知外边是何情状。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