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道:“我和玄霜名虽师徒,可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总而言之,就是捏不到一块儿去。我总是对他板了面孔说教。这次我突然就向他说,皇上要改诏如何如何,说不定他又要以为我是换了种教训方式,更增忤逆。跟我的关系,也会再次跌个几档,到时……”
陆黔冷笑道:“说来说去,李亦杰,你还是不肯去对吧?别以为我在吓唬你,等到皇上真的下了旨,你后悔也来不及。做兄弟的再奉劝你一句,宫中争斗黑暗,又向来是母凭子贵,玄霜随便封得个小王,他那个新当上皇帝的哥哥嫉妒他往日才能,定会对他处处排挤。在朝堂上皇帝与官斗,后宫中太后与妃嫔斗。那个女人未必曾有韵贵妃受宠,这一朝地位今非昔比,为求稳住位子,还不知拿得出多少手段来?不止她一个,皇上身边,更有一个皇后呢?所以这以后的日子,你最心爱的韵贵妃,只怕就不大好过了。”
程嘉璇心脏跳得几乎要从口里蹦了出来,暗想:“怎么回事?他们说什么……另立太子?皇上不是一向最疼玄霜的么?”将脑袋又探出了些,唯恐遗漏一句。
对于李亦杰,沈世韵永远都是他的软肋。听得陆黔分析,已被说服了大半,道:“可玄霜的确跟我不大好,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该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再去劝他。”
陆黔低声咒骂几句,忽道:“你觉得汤少师怎样?他是过去的状元公,辩才一流,玄霜也一直很敬重这个师父,他去倒是最好不过。”李亦杰叹道:“我曾和远程说起过,可他本意就不大支持玄霜做皇帝,更别提帮我们去当说客了。”陆黔奇道:“那是什么缘故?自己教的弟子当上皇帝,于他面上不也有光得很?”
李亦杰道:“他的见解好像是说,当了皇帝便会备受拘束,又遭其余兄弟妒忌,还不如做个亲王,来得逍遥。”陆黔怒道:“歪门邪说!汤少师的脑子简直进水了!他读书读傻了么?竟会
连如此粗浅之理也看不明白?”
李亦杰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远程是个读书人,只想辅佐君王,尽忠报国,可从没想过自行称帝。有此见解相左,也能理解。”转了话题说道:“咱们刚才都忽略了一事,如是请人代为转述,言语中难免有所差池。分说不清还在其次,要给玄霜另生误解,那就不妙了。这该如何是好?”
陆黔一拍脑袋,道:“你要不提,我都差点忘了。不如咱们将留书塞在一个竹筒里,埋在树底,邀他夜半来此,自行挖掘。再另外寻块木片,刻上地点,寻个他身边亲近之人送过去。到时即使出了什么差错,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可说万无一失。”
李亦杰一时别无良策,只得含糊应允。陆黔一得人响应,更是起劲,在树干上劈下一块树皮,又在地上捡起尖锐石子,缓慢刻画。
程嘉璇距离得远,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虽好奇这木片上究竟有何秘密,但终究在宫中待了多年,懂得轻重。此时若是不走,万一刚好走了背运,给陆黔发现,定会视她为递送木片的最佳人选。谁知其上是否刻满了图谋不轨之语?给人告发,是要掉脑袋的事。再者即使暂时不知,等他们另寻人交给玄霜,以自己同他的关系,随时都可借来一观。
身随心动,立即掉头就走。不料想忙中添乱,脚下刚不巧踩断一根树枝。静夜中“咔”的一声清脆爆响,听来格外清晰。程嘉璇暗中叫苦,连叹哀哉,没等她企图掩饰,眼前便是一花,被人捂住了嘴巴,搂过头颈一揽,没入树丛。
陆黔在武林成名已久,听风辨形之能已然超乎常人,身旁的轻微响动自都逃不过他耳朵。有意拉着程嘉璇,与李亦杰避开段距离,才慢慢挪开了掩在她嘴上的手掌,笑道:“我还在想,是谁这么大胆,敢来偷听我和李大人深夜密议,原来是小璇啊?这就难怪了。哎,不过说实在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嘉璇脑中瞬间掠过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