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泛出一丝白色,水珠从树叶上慢慢滑落,地面依然弥漫着深深的雾气。
小川从梦里惊醒,发现依然是自己一个人睡在大大的床上,父亲再也不会陪伴在一边了,小川拼命忍住泪水,因为姑妈说了,今天要去和父亲告别。
山坡上多了一座新坟,小川被姑妈紧紧搂在怀里,小川看着大人们把那个长长的大箱子埋进地里,姑妈说父亲就睡在里面,为什么他不起来了?是因为他睡着了吗?为什么没有人叫醒他?埋在地下的父亲会不会害怕,那里肯定又黑又冷……
小川没有哭,自从早上姑妈给他换了一身白色的新衣服,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那身白衣服穿着很难受很扎人,小川只是一路跟着大人,叫他磕头就磕头,叫他站起来就站起来,小川毕竟才十二岁。
父亲离开小川已经一整天了,姑妈曾提出晚上陪着小川睡觉,小川摇摇头拒绝了,父亲曾经和小川说过:男孩子不需要任何人陪,因为这样男孩子才会很快长大,变成父亲一样的男人。小川多么希望可以快点长大,那就不单单是帮父亲整理整理箭盒了,或者只是蹲在父亲身边看他狩猎了,小川最盼望的是可以和父亲一起捕猎那些野狼和狐狸,梦想着有一天可以独立狩猎,骑着马带着一只野兔骄傲地回家见父亲。
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父亲似乎再也不会醒来了,他们把他埋葬了。
小川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父亲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关于母亲的任何事,小川对于没有母亲这件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因为小川和父亲一直住在森林深处,除了姑妈经常会来看看他们,平时没有任何人会出现,森林和父亲,就是小川全部的世界。
直到那一天。
父亲正在准备打猎时的干粮,小川在收拾自己的小弓箭,父亲突然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倾听着。
好一会儿,父亲转身对小川压低了声音说:“去树屋躲起来,不要出声,等我来找你。”
小川问:“哪个树屋?”
父亲急促地说:“最远的那个,快!”
小川拿着父亲给他做的小弓箭一路跑,这个茂密曲折的森林对小川来说就像是在家里一样,小川闭着眼睛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每一间树屋。当小川爬上那个树屋,在木板上躺下,他天生锐利的听觉似乎听到远处有利刃破空的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小川躺在树屋地板上睡着了,等他醒来,他正躺在父亲的怀里,他伸手摸着父亲浓密扎手的胡子,父亲没有说话,只是爱抚地摸着小川的头发,一言不发。
那天晚上,父亲就趁着月色带着小川悄悄地离开了那间老屋子,父亲背着小川走了一夜,小川醒来时,阳光已经穿过密密的树冠时不时地刺痛着小川的眼睛。
他们来到一个山谷,父亲离开了小路开始不断地下坡,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山洞,父亲放下了小川,警惕地四下观望了很久,独自走进山洞,稍顷走了出来,向小川招招手,小川向父亲跑去,发现这是一个口小肚子大的山洞,里面黑黑的不知道有没有尽头,地上已经铺好了很多草,还有一桶水,山洞壁上居然挂了好几副弓,边上靠了几捆箭。看样子父亲早就来过这里,这弓正是父亲常用的那种。
父亲每天白天都出去,但是再也不带小川,有时出去一天,带回来几只野兔或者野鸡,有时很快就回来,然后静静地坐在山洞里,似乎在苦思冥想。
有一天,父亲很晚也没有回来,姑妈出现了。小川能感受到姑妈的慌张和恐惧。她带上小川,背一段走一段,一直走了很远的路,拂晓时分,小川发现他们回到了原来的老屋子,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在屋子门口蹲着抽旱烟,看见姑妈和小川来了,都纷纷站了起来。姑妈不让小川进去,说父亲在睡觉,然后和那几个人说了一些小川听不懂的话,似乎提到了“静默谷”,那几个人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