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高王庄开始进入农忙时节,所以这里面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大伙儿是忙着种地,还是忙着加工渔网?
对于高王庄这种贫瘠的乡村来说,赚钱的路子并不多。而像“渔网加工”这种活计,既不需投入成本,也不用出大力,倒是个不错的机遇。可它费时间啊,关键是赚的少。
所以这项工作,在农忙时就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最让村民犯嘀咕的,还是张春妮的变化。
曾经那个扎着花辫、穿着花棉袄,脚踩脏兮兮黑棉鞋的村妇,如今摇身一变,竟比城里人还洋气!她一身黑色小洋装、穿着锃亮的高跟皮鞋,走到哪儿都夹个包,香水味隔十米远都能闻到。
最令人嫉妒的,是张春妮竟然买了辆木兰摩托车,据外人传,那车至少得3000多块,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她既不织鱼网,也不出大力,仅领一份厂里的会计工资,这才刚三个月,怎么可能有这个经济实力?
胆大的人自然要问:“春妮,那黄龙网具厂,一个月开你多少钱啊?现在连摩托车都骑上了!”
张春妮敢显摆,她自然就不怕问。站在货棚下,她故作愠怒地皱眉道:“什么意思?三婶儿,您这话里有话啊?!您要是不愿干,大可把渔网卸下来,以后也不用来了,多少人还排着队领呢!”
“哎哟,我就是好奇问问,你看你,还生气了!”三婶儿忙挽回道。
“这木兰车,是我借娘家钱买的。作为高王庄的负责人,我天天为大家抛头露面、迎来送往,要是没辆车,我靠双腿跑吗?我也听到有些议论,说我天天打扮的跟小洋狗似的,作为咱高王庄的门面,我就想问问大家,难道我不应该好好打扮打扮吗?”
这话把周围的人,反驳地哑口无言;但这并不能彻底打消,村民内心的疑虑和嫉妒。她张春妮以前是什么货色,过着多么烂包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可如今,对方的生活条件,明显高出大家一大截,这是不正常的,或者说是“不可接受”的。
更可恨的是,春妮的官威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给大伙儿脸色看。你顺着她,她就多给你拿货;你惹她不高兴,她就变着法减货,或者从产品的质量上找你茬。
矛盾一旦产生,早早晚晚都是要爆发的。像春妮这种有些小聪明,但缺乏远见和智慧的领头人,在时代的潮起潮落中,不过是一片渺小的水花儿而已。
农民不是傻子,农民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狡猾。而这其中的佼佼者,当属王五的母亲,这个“三婶”。
她白天照常去地里干活儿,傍晚回到家,才开始忙活渔网加工的事。以前织一件成品,她勤勤恳恳、小心翼翼,要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如今,她一分钟织三件,管他娘的质量好坏?!
她把“粗织”的鱼笼夹在中间,把质量好的产品铺在两头。而春妮又是出了名的懒,她很少认真检查产品质量。于是到了月末,三婶竟奇迹般的,被春妮给评为了“劳动标兵”,额外奖了200元钱。
三婶不吃独食,她深知法不责众的道理。于是这个赚钱的法门,被她在私底下悄悄发扬光大,以至于整个高王庄的农妇们,都深受真传,纷纷“造假”。
突如其来的高产量,并没有引起春妮的警惕,她反而被高额的抽成,给冲昏了头脑。那个月底,她独得2万1千余元,而拿到一万余元分成的主任马小磊,也忙不迭去市里,给家里置办了一台21寸的大彩电。
美好的海市蜃楼,让大家都尝足了甜头。村民既不耽误地里的农活,赚得还比以往多;春妮、马小磊,更是躺在钱上睡觉;孙涛海出差一个月,踏遍了半个北方海岸线,也为自己拉足了订单。
孙涛海自认为,有了高王庄这种廉价的“厂村结合”生产模式,未来势必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收获。可就在他刚回厂的第二天,却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