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宾客,宫殿里不歇止地举办着晚会和舞会,日日夜夜,酣歌醉舞。
王子像宠爱一个稀见的珍宝那样,宠爱着爱丽儿。他有时候会叫爱丽儿戴上鎏金的、插着各色珍奇羽毛的黑铁面具——似乎是这个王国的风俗,这边的舞会,都会要求人戴上各种奇离古怪的半脸面具——在礼堂的中央翩翩起舞。爱丽儿的轻盈柔美的舞姿,赢得了许多称赞。
贵族们赞美她,诗人们颂扬她,而她在舞池的中心起舞,像八音盒中间的机械精灵,不知疲倦地,踮着脚跳起跳落,一圈又一圈。
结束了舞蹈,爱丽儿鞠了个躬,从舞台上退下。贵族们继续他们的宴会。他们在铺着天鹅绒桌布的长桌间穿行,戴着形式繁多的面具,端着描金的骨瓷餐盘,取用着长桌上密密麻麻堆摞的水果馅饼、奶油蛋糕和各种酒水,并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地,夸赞它们的美味。
宾客们互相攀谈着,吹嘘着。他们的面具形态各异,他们的胡子高高翘起,她们的裙摆精致繁丽。
爱丽儿撑着墙,咬着后牙。脚上传来的痛楚,让她难以自抑地小声吸着气。
王子与一位邻国的贵族交谈完,走到爱丽儿身边,借着昏暗角落的遮掩,托着她的背脊,吻了吻她的唇。
爱丽儿苍白的双颊覆上了薄薄的绯红,眸光湿润。
王子不遗余力地夸赞着她:
“我亲爱的小孤女,你实在是太棒了!这个王国的人恐怕从未见过那么美丽又优雅的舞蹈!我打算明天再让你去展示你那惊艳绝伦的歌喉。你看见那位宫廷大臣的表情了吗?那可真是太好笑了!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粘到你身上了!”
王子拥抱着她小小的身躯:“——但是你只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其他人可没这样的幸运!”
爱丽儿有些担忧。她动了动嘴唇,想问一问有关那位邻国公主的事情,但又怕扫兴。于她露出了一个安静的微笑,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早上,那位邻国公主终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爱丽儿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形体——她有一头蜷曲的金发,因为赶路回来的缘故,鬓角挂着细汗,碎发湿淋淋地贴在细嫩洁白的肌肤上。她黑长的睫毛后,是一双微笑的、忠诚的蔚蓝色眼眸,像清水涤洗过的天空。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裙子——那是神庙里的学生的装束。看见王子一行人,她歉意地说:“真是太抱歉了。赶回来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要长几天,我甚至没来得及换上正式一点的衣服!”
她于是在女仆们的簇拥下,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去换她身上的行装。
她举手投足的仪态,都像极了一位人类的公主,端庄、淑雅。爱丽儿有些自惭形秽,她咬着下唇绞着手指,去偷觑王子的神色。
王子的目光牢牢地黏在邻国公主的背影上,许久都不曾移开。
“她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不是吗?”他评价着邻国公主,却转头,看向了爱丽儿。
“是的,她非常……美丽。”爱丽儿说,一种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以至于她整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
周围的骑士、扈从和仆人们也纷纷应和。他们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像一张张厚重的、悬浮的面具。叫人看不出他们内心到底是怎样想的。
邻国公主换完衣服回来了。她换了件漂亮却轻便的、带有浓烈本地风格的宫廷裙装。这使她看上去更为利落与飒爽。
邻国公主呼唤着客人们,带着他们一同来到了一艘高窄的长条形大船上——但其实横着的方向也能容纳下四五个人。
“我带你们看看我的国家!”邻国公主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洋溢着欣喜。她从船上房间的软垫子上站起来,拉着王子,走到这一层的船尾的位置,迎着木栏杆外吹来的风说:
“这是一个水上的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