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线清冷的声音忽然在枯林里响起。
薄妄站在那里,身形狠狠一震,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捏紧。
“之绫!”
姜浮生激动地叫出来。
所有人朝薄妄的身后望去,薄妄站了很久才慢慢转身,双眼幽沉地看过去。
裹着寒意的风穿过枯林,插在地上的玫瑰花瓣被摇得颤动,倒了一枝,娇嫩的颜色顿时染上一抹尘埃。
鹿之绫安静地站在来路上,乌黑如绸缎般柔软的长发披肩落下,簪了一枝纯黑木簪,身上穿的是改良版的日常古制短衫与褶裙,腰身被收得纤细,纱面轻舞,灰绿与白,似竹叶开始泛黄的过程,很美,很柔,却缺少生机。
她捏着手机,一张脸雪白干净,双眸定定地看向薄妄,仿佛透着几分轻松,又透着几分决绝。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薄妄迫人的注视下走到地坑旁。
鹿之绫往下看一眼,眸光惊得颤了颤。
她偏开视线,看向姜浮生那张惨白的脸,声音算得上镇定,“李明淮,带浮生走,她没见过这些,帮她找个心理医生开导下。”
李明淮看一眼薄妄。
薄妄面若寒霜,目光幽幽地朝他看过去,大有他敢走一步必死的意思。
李明淮有些僵住。
鹿之绫低眸看向他,“去吧,我在这里。”
“不要,之绫……”
姜浮生惶恐不安地看向她,大少爷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她留下来会遭折磨的。
李明淮皱了皱眉,要是鹿之绫都拿妄哥没办法,那他们这里没有人再制衡妄哥,这么想着,他果断拉着姜浮生站起来。
活死人立刻上前去拦。
鹿之绫看过去,活死人彼此对视一眼,默默放下手来。
嫂子加油,搞定妄哥!
姜浮生还不肯走,被李明淮半搂半抱着强拖着离开。
鹿之绫看着那几朵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黄色玫瑰,目光有着放下一切的平静。
老太太给她打电话,说姜浮生被薄妄要去来帝江庭帮佣时,她就猜到有些事情兜不住了。
薄妄不喜欢别人到他的顶楼来。
她猜来猜去,只想到这一处他提过的蛇林,进来时又摸不到方向,打了浮生的电话,凭着敏锐的听力才找过来。
也好。
到这一步,她也受够谎言。
她缓缓抬起脸对上薄妄那双眼,那里,裹着长夜,也裹着冰雪。
“我来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伤害浮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逼着她做的。”
鹿之绫开口,声音还是柔的,但只剩了平淡。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平日的温柔笑意。
薄妄低眸盯着她,眸光结霜,“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复的明?”
她就站在地坑边上,没有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而是更加专注地凝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回复,“在你要生剖我的那天,在你决定娶我的那天。”
闻言,薄妄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突然间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来,也不是痛,是一种死亡濒临的感觉。
他很熟悉。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忽然间,他不想问下去。
可鹿之绫决定不再隐瞒,她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的眼前突然有了白光,可我还是没看清你的样子,被你们薄家控制的三天里,我的视力才完全恢复。”
天光渐渐暗下来。
地坑里群蛇舞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然后,就发生了黑桃会所的事情。”
她的长睫轻动,回忆着当初的点滴,“那次是我不对,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误会你的身份才会贴出那两朵花,但我可以发誓,我没有任何侮辱你的意思。”
“然后呢?”
薄妄终于控制不住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