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阴郡城城头——
“将军,确是蒯将军的金牌。”校尉接过一面金牌,双手呈递近前。
那守城之将,连忙伸手接过金牌,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垂眸观察,令牌通体以纯金打造,上有郑国崇政殿之铭图,知是货真价实,点了点头,沉声道:“放吊桥,开城门,迎接禁军入城!”
手下领命而去,就听得“吱呀”一声,转盘绞动之声次第响起,两扇青铜城门,缓缓洞开。
而城下道,那苏军统制见此,抿了抿龟裂的唇,掩住眸中的一抹喜色,低声道:“从容有序一些。”
而后,千余苏国兵将排成数列,犹如一条长龙,徐徐进入郡城。
然在这时,城墙之上按刀眺望的守将,望着城头下方,军容严整的苏军,不由皱了皱眉,问着一旁的校尉,道:“我大郑禁军,行军之列是前后相护,五五成阵吗?”
大约在七八年前,他曾在国都新郑的禁军中为一曲军侯,记忆有些记不清,郑国二十四卫禁军,行军阵列是否已经发生变化。
校尉面色迟疑了下,显然久在边郡从戎,多少有些拿不准。
守将面色大变,猛然醒觉,大声道:“不好,有诈,敌袭,快关城门!关城门!!!”
然而为时已晚,此刻大批苏军已经有一半进入城门,见郑国守将似乎发现了异常,再不掩饰,抽出腰间宝刀,手擎长枪,大批涌入郡城,和迎头赶上的郑国军卒厮杀一起。
兵器相撞的叮叮当当之声响起,惨叫声,喊杀声,多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几乎成了一曲铮铮杀伐之音。
不大一会儿,以城门为中心,就清理出一块儿血肉之地。
而郑军也源源不断自城墙而下,和苏军争夺城门,试图驱赶苏军出城。
而就在这时,颖阴郡城之外,三里处的连绵密林之中,听到郡城方向传来厮杀之声的苏国军卒,也踏起一路浩浩荡荡的烟尘,向郡城挺进。
淳于朔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之上,头戴熟铜盔,手持长柄大刀,背负一把铁胎弓,面色沉毅,目光冷峻,道:“快些!”
烟尘东起,马不停蹄。
随着苏军的大批涌入,守城之郑军再难支撑,也不知谁率转身而逃,军阵几乎彻底崩溃,这座郑国北方重镇的郡城,就这般易转到苏国之手。
待到午后,苏国三万大军接管了这座城池。
郡守官衙——
一条拱形条案之后,苏照面色沉静,正襟危坐,低头查看着军中文吏呈递而来的薄册,冷声道:“郑国囤聚了一百三十万石粟米,兵甲弩箭辎重不计其数量,还真是亡我之心炽热啊。”
“君上,是否让人烧了这些粮草,如庞灌增援,则我军势不能长居此城,与其资敌,不如以火焚之。”淳于朔在下方,面容不见喜形于色,沉声说道。
哪怕是攻陷了这么一座北方郡城,淳于朔也十分清醒,觉得守不住。
因为颖阴同样是郑国的北方门户,一旦失陷敌手,郑国绝难容忍,况庞灌率大军于北,郑国侧偏师于南,如前后夹攻,南北共击,仅仅凭借三万郡兵,根本占不住这样一座郡城。
其实,如果烧了这些粮草,郑军军心动摇,定当退军,起码在一年之内,郑国都将无力北顾,也可以说,苏国这次灭国之危,暂且疏解了。
少年君侯冷峻、削立的面庞上现出一抹诧异之色:“这都是我苏国的粟米,为何要焚烧?”
这一幕,此时此地此刻,竟有重现当初庞灌面对范泰决堤之议所言【非为苏土,诚为郑疆】的一幕。
若来日史官修史,或有此言苏侯冷峭而言,【此苏之粟,何以为焚?】
传为一段典故,也未可知。
一旁抱剑随行于侧,做鹞冠玄衣侍卫打扮的范潇抽了抽嘴角,少女英气的脸蛋儿上,泛起一抹古怪之色,莹润名澈的眸子,定定看着苏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