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郡,城南紧挨着蒙山是一片依托山麓、溪涧而建的豪华庄园,广厦千间,屋宇连绵,僮仆不时成队出入。
此地正是丰乐郡的富人区。
丰乐郡的十几家郡望大族,都在此地置办产业。
其中以周、宋、李、赵,武、房、蒋、杜八家最为势大。
这几家祖上也曾任过苏国公卿,显赫一时,且有一些子弟在郡中担任属吏,同时彼辈经营丰乐郡矿业、粮布生意,在整个丰乐郡树大根深,黑白两道,也是勾连颇多。
天地苍茫、阴暗,滂沱暴雨,噼里啪啦,远处的蒙山仿若披上了一层雾霭,苍松翠柏在风雨中傲然挺立,枝叶繁茂,郁郁青青。
竹林幽篁,飒飒作响,掩映着曲径通幽的小桥流水和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分明是一座雕梁画栋、青墙黛瓦的大宅院。
一座飞檐斗拱,展翅欲飞的八角凉亭中,枝干遒劲的苍松探出一枝,珠水在暗红色的树干上滚动。
亭内帷幔四及,石凳之上,坐着几人,抬眸眺望着笼罩在雨雾中的数百里蒙山,耳听着飞瀑落在水潭中的水流声,煮着一壶清茶,颇有几分怡然自得的味道。
不远处的侍女,僮仆,垂首侍奉。
红泥小炉烹煮着一个紫砂茶壶,壶口“咕嘟嘟”冒着热气,一双白皙如玉的纤纤细手,提起茶壶把,在洁白温腻的茶杯中斟满,琥珀色茶汤中,茶叶舒卷开来,打着漩儿,嫩绿可爱。
正应了那句话,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一双干瘦的手掌,接过茶杯,一张布有老年斑的苍老面容上,笑意祥和,举杯示意道:“武贤侄,这是云台山燕舌茶,茶色清亮,纯正,可以一品。”
武姓中年人,一身月白儒衫,面如冠玉,浓眉深目,权鼻直腮,只是眉宇间依稀有着一抹忧色泛起,“周老可知,君上前日到了丰乐郡?”
这位武姓中年人,名为武德本,祖上也曾为苏国郡守,只是后来家族子弟青黄不接,就没有人出仕。
现在经营着丰乐郡蒙山铁矿作坊生意,官府销售的铁农具,泰半由其承造。
老者名为周光济,其父曾为苏国前代六卿之一的司徒,他本人也曾担任过两任县令,后来年老辞官,于丰乐郡隐居。
而今更是家财万贯,经营着丰乐郡的粮布生意。
“如何不知?我家那不成器的老六还担着郡中长史的录事掾史,前天才见过君上。”周光济呷了一口茶汤,微微笑道。
录事掾史,就是笔帖式和书办一类的书记官,前天的确远远见着过苏照一面。
武德本叹了一口气,道:“周老,君上驾临丰乐郡,却没有召见我等,此事透着蹊跷啊。”
在苏国国史上,并非没有苏国国君巡察治下郡县,但到了郡县地方,往往在第一时间召见郡望、县豪,而眼前的少年君侯到丰乐郡后,却并未如此行事。
自然引起了武德本的一些疑虑。
周光济笑了笑,道:“武贤侄多虑了,老朽听说君侯此来是特意为巡视河堤而来,不召见我等,许是急着治河罢,武贤侄若是担心,可以递上拜贴,恳求一睹君颜嘛。”
武德本摇了摇头,道:“若是我等一起递上拜贴还行,小侄一人,未免有些太扎眼了。”
而且,他不知新任君侯的喜恶,哪敢贸然行事?
这新任君侯,少年得志,性情刚强、果决,手段狠辣,继位不过年许,两位六卿先后下狱、论罪。
当然,苏照继位以来,无论是清理袁逆,还是前段时间的整顿吏治、苏茂落马,说来说去,终归是对官僚阶层动刀,刀子并没有落在这些郡望、豪强身上。
郡县地方依然是宗族势力盘根错节。
换句话说,鹅城还是黄老爷的鹅城。
其实就算在苏照所在的华夏前世,自古以来,乡贤士绅,在地方侵渔不法,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