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闻言,倒也不觉奇怪,六官之一的司徒,佐理阴阳,位高爵尊,孟季常如何舍得致仕,归家含饴弄孙?
不说其他,人走茶凉,前日门庭若市,车马络绎不绝,此景就不得复见。
苏照笑了笑,眸光深深,道:“孟卿误会了,只是体恤孟卿身体,想要给孟卿换个清贵一些的职事罢了。而今御史台初建,如秦之大国,御史台担司察百官之任,其位不在六官之下,也不算辱没了孟卿。”
孟季常闻言,面色微顿,心头不由闪过挣扎。
“孟卿向为温厚长者,应已察知,孤虽少践国祚,但常怀振奋之念,尝闻先贤言:吏者,民之本纲也,故圣人治吏不治民,孤深然之,以为欲治其国,必治其吏,御史台只有请孟卿这样的谨厚长者执掌,才能助孤重振纲纪,励精图治。”苏照说话间,举起方才斟满的一盏茶,双手奉上。
孟季常见此,心头愈发苦涩,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饮下这杯茶,来日,就有大祸临头。
“老臣遵命。”孟季常接过茶盏,恭谨饮下。
苏照见之,笑了笑,道:“已至午时,孟卿不若在此用膳。”
孟季常道:“多谢君上。”
苏照就吩咐宦者令尤江传膳,餐饭之时,又对孟季常温言抚慰了半晌,最后赐以绢帛百匹,明珠一槲,算是对其人知情识趣的嘉许。
……
……
及至午后,夏日炎炎,苏照就换了一身轻薄的常服,神情施施然地出了中元殿,汇合了卫湘歌,离了宫苑。
“湘歌,稍后见了那华妃音……”苏照挽着少女的纤纤素手,又是叮咛了一句。
“你都说几次了,我都能背下来了,到时候”卫湘歌嗔怪了一句,其实,她也不是醋坛子的好吧,只是不喜华妃音明明是出家人,却偏偏……
二人缓行着,来到一座茶楼,茶楼高有二层,其名听雨阁,这是之前和华妃音约好的地点,此女的确喜欢听人讲古,常于午食之后,于此休憩、听书。
人之一生,所遇所行仅止一人之见,若能借书中故事,体味彼人经历,无论对于心智,还是品格,都大有裨益。
这边厢,因是大庭广众,苏照倒是稍显“费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掌,引起卫湘歌的一声轻哼。
行至二楼,挑帘而入,华妃音换回了往昔的宽大尼姑僧袍,一头如瀑青丝被其绾起,此刻容色妍丽的艳尼,一手支起下巴,春山黛眉之下,秋水盈盈的眸子,现出出神之色。
下方说书之人,讲的是前朝的神话故事,说的是一位少年剑仙,斩妖除魔的故事。
“诸位看官且听我说来,那剑仙荆开,步入南荒,去寻那飞僵踪迹,只见得瘴气遍野,绿雾丛生,阵阵笑声从烟瘴中传来……”
“你来了?”华妃音听得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抬起螓首,酥媚、娇软的声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然而,方回头,见得联袂而入的二人,莹莹目光在卫湘歌身上停留些许,颦眉道:“苏侯,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怎么还有外人参与。”
苏照面色微顿,却是敏锐察觉到华妃音的称呼转换,心头颇觉好笑,不过还是解释道:“妃音,湘歌她出身仙道大宗,一起进入那仙园秘境,你我也能多一份成算不是。”
华妃音闻言,默然片刻,终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行吧。”
她倒是对卫湘歌没什么恶感,虽不知其人缘何针对于她,但她也不会和这小丫头一般见识就是。
一旁的卫湘歌,许是方才苏照的耳提面命之言,起到了一些作用,就是盈盈落座在一旁,一副温宁、安静的乖觉模样,只是时而拿一双明眸偷瞧华妃音。
这时,下方茶楼的说书人,“刷”的一声,一展折扇,高声道:“就见那剑仙荆开,一剑祭出,白虹乍现,斩破无边烟瘴,直奔飞僵头颅而去,霎时间,惨叫之声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