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檀虽已停步,但怔在原地,迟迟未语。因为她记得,洛玦歌临走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洛弦歌,可以残,可以废,可以受尽折辱,但有一点——”
“他决不能死。”
“至少,在天下尚未有一统之趋势时,他不能死,还有,汝亦然。”
他要她保护好自己,也要求她,保住洛弦歌的性命。
而姬辞月……他这么急切地想要知道洛弦歌的下落,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要他的下落,可以,还请胤王,以燕王头颅来换,否则,一切免谈!”
墨檀迅速抬脚,准备离开御园。
再晚些,只怕整个楚王宫,都会成为姬辞月为她所设的牢笼。
“慢着,小檀儿,你恁得如此不开窍呢?我寻洛弦歌,恰恰是为了,引燕王入局。”
姬染月一定会救洛弦歌的。
别问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
“当真?”墨檀回眸,半是怀疑,半是挣扎。
若以洛弦歌之命,可换来为主人报仇,这个买卖,对她而言,绝不算亏,可是……
“本王可以立誓,若对小檀儿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姬辞月仍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像是随口一说,“即刻殒命他乡,再不得逐鹿天下。”
“好,我信你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主人……对不起,可在檀儿心中,为主人报仇,胜过一切!
“洛弦歌,从来就不在楚国,而是在胤国。”
胤国……姬辞月罕见地怔了怔,旋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好一个洛玦歌,如此筹谋,如此手段——”
“当真是,可惜了……”
他笑声初是轻狂,终了却是轻嘲。
可惜那一代枭雄,竟因情,败于妇人之手。
甚至,还帮那妇人,反过来算计他!
从楚国至胤国,最快也要一旬多车程!而从燕地边境东至胤国,最多不过五日,这个时间差,若是被她把握住了……
“小檀儿,现在就随我,赴胤、截杀燕王!”
*
十二月中旬,天晴,无风无雪。
这对据东而望的胤国边城而言,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天气,但对这一刻,身处边城的百姓而言,却是一场,永远不想再回忆起血色梦魇。
一支仿佛凭空出现的军队,银甲皑皑,如一柄淬冰雪而铸的尖刀,直刺城之咽喉而来。
三日三夜,血水未涸。
整个城池,五万胤军,无一生还。
而十万百姓,被困城中,动荡不已。
没有人知道,这支军队的来历,目的。
等此城战讯传遍整个天下之时,众人亦只知,那为首的将领,攻城时,从未露过真容,唯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具,能叫小儿啼哭。
一时间,天下哗然,议论不已。
而姬染月一行人,亦在暗中抵达胤国的另一座边城之际,耳闻了此事。
她隐匿在一处破败简陋的小茶馆里,听那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
“白甲银盔,血色三日……”姬染月喃喃自语,似在沉思。
会是谁呢?
敌邪?友邪?
此等屠戮军队的手段,狠辣程度不输于洛玦歌了。
但她是亲眼看着,少年冰凉的尸身,一点点被棺木遮掩,葬入泥地之下的。
所以绝不可能是他……
那么,到底是谁,在复刻洛玦歌的手段?目的又会是什么?
姬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