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宅子里,海棠提着一只食盒匆匆走在游廊上。北风裹挟着雪花儿打在她的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幸而从厨房到凌妙的院子并不算远,木槿从窗纸中间的明瓦看到她回来了,连忙出去先一步打起了帘子。
一进了屋子,海棠就觉得有一股子暖意迎面扑来。她把手里的食盒交给木槿,呵了呵手,这才说出话来:“这老天,真是太冷了!”
探了探头,“小姐呢?”
木槿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凌妙就在里边。海棠点点头,和木槿一同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好,然后才走进里间去。
打起了厚厚的锦缎门帘子,就看到了凌妙只穿了一身儿家常的绵衣,正静静地站在窗前向外看着。而窗户,已经推开了。
“哎呀小姐!”海棠吓了一跳,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前去关了窗户,嘴里念叨着,“这大冷的天儿,您这是干嘛啊!”
说话的时候还特意往外也看了看。
雪已经下了半尺来厚,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只见雪片飞舞,灰色的天空中如有人扯碎了棉絮一般,迷迷茫茫,叫人看不清万物。
窗前有株老梅树,此时花儿正凌寒绽放着,嫣红的花朵衬着满院飞雪,倒是分外精神,且有一股子清冷幽远的香气细细密密地渗透进了屋子,倒也着实好闻。
这景儿,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海棠腹诽着,关好了窗户,又连忙去开柜子找了一件儿八成新的锦缎子斗篷给凌妙围上了,嘟起嘴抱怨:“手都冰凉了,回头染了风寒,又不爱吃药,叫夫人和我们都担心!”
“只才站了一会儿,倒是惹出你这么多话来。”
海棠这丫头生得娇俏,凌妙见她轻嗔薄怒的更添几分丽色,灰暗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偏头笑道:“好了,海棠老嬷嬷!”
“小姐你又取笑我!”海棠跺了跺脚,拉起凌妙的手,“快出来吃饭!”
凌妙并没有什么胃口,又不愿意叫两个丫头担心,便跟着出来只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海棠木槿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一早起来,小姐就有些郁郁寡欢。这是怎么了?
凌妙没理会两个丫头的疑惑,回到了屋子里,自己取出一件儿大红色狐裘斗篷穿好了,“我去外边走走,你们都不要跟过来。”
说完,就出了屋子。
外边的雪越发大了,风倒是小了些。
她也没有往别处去,只是顺着游廊出了小门,来到了园子里。
这处宅院虽然只有三进,但却也有个不大的后园子,里边也有假山荷池,只是都不大,小巧玲珑的。再有便是园子里亦有许多花草,春夏时节更是好看些。此时就只有疏疏落落的几株梅树,有的正在开花儿,有的却是依旧老枝横斜,并无花朵。
凌妙并不是来赏花的。她缓步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她已经听说了黎家被抄的事情。
几代望族,宠冠后宫的贵妃,生而尊贵的皇子,不过转眼之间便都烟消云散而来。
而一年多前,同样覆灭的,却是她的一家。
对于黎家和丽贵妃,她并没有半分的同情。对于萧乾,她更是恨不能生啖其肉。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依旧是心中沉重。
任何人,任何的家族,在皇权面前,似乎都是如同蝼蚁一般。前一刻,还是高高在上的名门望族,转眼间就是阶下之囚。
尤其是那些无辜女眷。
她们这一生或许都困在了内宅之中,但家族覆灭后,最大的伤害也往往是她们承受。
没入教坊司……凌妙无法想象,黎家那些女眷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她是不是应该感激萧乾,当初是杀了她,而不是将她送到那等龌龊之所?
她站在一株梅树下,抬起头,就看到了树枝上红梅开的正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