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之中。
郑修随意在一侧取下本书卷,稍稍往下一压:
“袁公,什么是天数?”
“天行有常,不为刘存,不为张亡,所谓顺应天时,不过是顺应大势罢了。”
“我郑修于太学治经,研究古儒诸子百家经纶,成自身一家之言,纵使如此,也只觉前路如水中月,镜中花,那怕耗费数十年钻研,亦是蹉跎难有进展。”
“直至我收下了张巨鹿,教导他文道后,我才若有所悟。”
“今日我出泰安,并未知会过我那弟子。”
“而我眼下之所以前来见袁公,想来袁公也应晓得我的来意。”
这灰衫文士语气澹然,他的念头纯阳至盛,直叫对面袁恒心头冷汗直流。
凝聚文心的大儒,再往上进一步,就是不亚于古代诸子的功业。
要是这郑修真能成了那等地步,怕是一个念头下去,就能叫他直接精神泯灭!
虽说其如今成就,远不及诸子功业,但他今日所展露的冰山一角,却仍然是叫袁恒心中震撼至极。
放眼天下走文道的文士,能将念头转化纯阳,几乎如浩浩大日般无暇无漏,就算是远比不上那传说中的诸子,但也当能镇压他们这些普通大儒了。
袁恒只听闻那张巨鹿道法通玄,破山伐庙,门下能人异士不在少数,正思量是避是敌,却不想,这郑修竟是不声不响的登门而来。
这一下,他说不得是要给出一个答复了。
深深思量其中利弊,足足过了半晌,袁恒才沉声开口,道:
“既如此,我袁氏并不会与太平道兵锋碰撞,多作为难。”
“但作为数百年门阀士族,吾辈不会轻举妄动,然而底下的小辈们,却还是需要放两手准备的。”
“他们扶炎庭报效家国,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至于宗族这边,我看在郑学士的面子上,可以给张巨鹿一个机会,甚至我袁氏还会于豫州,为太平道平息后顾之忧。”
“至于他究竟争不争气,那就要看他自个儿的了。”
“不知如此,可否?”
袁氏门庭遍布天下,祖地存于汝南,根基在于泰安。
两地,都有掌舵者执掌时局,保门庭不衰。
今日郑修来此,袁恒道出了这一番话语,其言外之意,就是要准备开始入局下棋了。
起码他汝南祖地这一支透漏出来的意思,是要暂且居于局外,稍稍偏靠太平道一些的。
毕竟扶龙庭之功业,要是当真能成...
说不得还真能再保袁氏数百年昌隆不衰!
至于是否能从中谋得更大的利益,那就要看看这大炎朝与太平道,究竟能走到何种局面了。
不谈这袁氏家主心中作何感想,郑修听完之后,倒是不做评价,只轻轻点头:
“袁公既能看清时局,那自然最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尽于此,希望公能自重。”
“不然若是公违约,说不定郑修就得再度折返,与公再论一番道理了。”
“吾虽无袁氏这般门庭遍布天下,但仅凭一老朽之身,想来也是能送袁公上路的。”
“其中深浅,望君深思熟虑,莫要走了歧路。”
“告辞。”
放下书卷,郑修昂首告别,随后大步踏出门庭,就是告辞离去。
袁恒听着这直白的话语,看着那道灰衣布鞋毫不出彩,却是能将他威胁得死死的身影,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本来,袁恒是真想试探一番太平道,看看能否借此机会,去为袁氏谋求更多利益。
但今日郑修来这一趟,却是将他给彻底搞得投鼠忌器,不敢有过多动作。
不然这老匹夫要真一怒之下,再度折返拉他赴死,到时候自己纵使有些手段,也不知究竟能否与其匹敌。
没有万全把握,他袁恒反正是不敢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