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山上撞响阵阵钟声。云门宫灯火辉映,宫观连绵。
北峰大殿,弟子们神情肃穆,端坐于席上静等开斋。
笑尘子在上座笑道:“大家不用这么绷着脸,生辰嘛,别搞得像斋日一样,开心才最重要。来来来,放轻松,吃菜,吃菜。”
有他发话,弟子们姿态显然放松了许多,开始你来我往地交谈、夹菜,虽然话说得也不多,氛围却不再如之前般冷清肃然。
衣轻飏从侧门踱进来,不远处步九八他们几个人冲他招手,给他留了个座。门口,十七正在哄慰他新收的小弟子:“不必如此紧张,跟他们坐一起便行了,也不用主动搭话,师兄师姐们问你什么,你应答几句便是了。”
流时显然还很认生,虽乖乖点头了,手却还很诚实,紧紧攥牢了他师父的衣角,不敢松手。于这个刚入门几天不到的小弟子而言,师祖的寿辰大典着实是个招架不住的大场面。
衣轻飏正把他的剑摆在门旁边,徐暮枕招手唤他:“阿一,来,拜托你件事。”
衣轻飏转头看他十七师兄,又看了一眼局促地躲到徐暮枕身后的小少年,心道:果然,早来不一定有好事,晚来一定没好事。
他再进殿时,背后就多出一个沉默低头的少年。二人保持客套的一尺距离。徐暮枕走到前面的席位上,不时抬头往这边望,时刻关注自己这位小弟子。
路过步九八他们,衣轻飏示意流时道:“你先坐这儿吧,我去后面看看有没有空位。”又拍拍九八的肩:“照看着点小师侄,十七师兄可时刻盯着你呢。”
九八道:“放心叭放心叭。”
叶聆风坐在对面,抬头道:“坐我这边来吧,九九。这位子本来是九一师兄的,但刚刚他被拉去后厨房给六师兄打下手去了,说是回不来了。”
衣轻飏便绕到对面。坐下前,他视线下意识投向前面,寻找到了大师兄的身影。坐下后,衣轻飏的目光还定在那儿,叶九七递给他筷子,他一根拿反了还不知道,仍在夹菜。
叶聆风在他面前挥挥手:“九九?人傻了?”
衣轻飏显露出凝重的神色,问:“九七,大师兄身边那个女修是谁?”
叶聆风看过去,微微眯眼把人认出来了:“是玉妙宫的大弟子纳兰泱,九灵子道长的唯一亲传弟子。我下午刚接待过,怎么了吗?”
原来是她。衣轻飏心道,怪不得这么黏乎大师兄。
纳兰泱年纪并不大,对修道者而言,五十岁以下都还算年轻人。纳兰泱便属于当今道门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
她的年纪其实比玉妙宫许多排行前面的弟子小上太多,但确实入门太早,辈分也太高,称她一声玉妙宫大弟子当之无愧。
上辈子衣轻飏与她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算是勉强挨个互相欣赏的边。但实在是过去太久了,见了她年轻时的脸险些没认出来。
之前说过,衣轻飏“臭名昭著”后,便有小道消息传,六大派里除了一个正常人都没有的罗浮宫,五个都有衣轻飏的“老相好”。而其中之一,玉妙宫里所谓衣轻飏的“老相好”,便指纳兰泱。
谣言实不可信。他们还说清都山上,他的“老相好”就是大师兄呢。瞧瞧,这种鬼话都编得出来,可以预见其他“老相好”是个什么水准了。
纳兰泱一直仰慕他大师兄,这衣轻飏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上辈子大师兄死后,纳兰泱一反常态,对他喊打喊杀之疯狂,任谁也瞧得出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缘由。
衣轻飏对齐筷子,微微笑了笑。
要放平心态,大师兄是不会对他的任何仰慕者有所回应的。
叶聆风:“……九九,你的筷子还是反着的啊。”
衣九九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举碗夹菜刨饭,一气呵成,眼睛却直直盯着前面那二人。
云倏偶尔夹一筷子,回答一句身旁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