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连装模作样地假哭都忘了。
他从不觉得这是种福气,可他娘说的一点是对的。
上辈子,自打离了父母的那天起,他时时刻刻记得他们的教诲,从不轻易在他人面前哭哭啼啼,从来昂首挺胸努力做个男子汉。
也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像父皇和母妃一样心疼他了。
忽然想起什么,衣轻飏一顿,擦去了眼角刻意挤出的湿润。
在那个人面前,他是哭过好几次的。
他……心疼吗?
衣轻飏想,或许自己才该心疼他。多么傻,为一个将来害死了他的人心疼。
——大师兄,多么傻,为一个将来害死了你的人心疼。
不值当啊。
衣轻飏闭了闭眼,发觉哭已经对他娘不管用了,索性膝盖一弯直挺挺往地上跪了下去,梗起脖子便说:“孩儿不会离开父皇母妃的!父皇母妃若执意要赶孩儿走,孩儿便跪在这儿一直不起!”
皇帝爹惊了一惊:“不得了,阿一长大了,居然威胁起我们做爹娘的了。”
笑尘子乐呵呵道:“是个有气性的孩子。好徒儿呀,你就别犟了,应了师父吧。”
贵妃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自己心肝宝贝,和衣轻飏同款的漂亮脸蛋上却淡定至极。
她慢慢用手绢擦干眼泪,纤长的指尖轻飘飘指向旁边两个侍卫:“你俩过来——对,就你俩,把七殿下给本宫亲自抬到宫外面去。对,抬,抬到笑尘子师父的……”
笑尘子笑眯眯接话:“贫道在宫门外拴了头老毛驴,刚喂过半筐煮熟的包谷,力气正大着呢。”
贵妃指指地上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傻狗儿子:“来人,把殿下给本宫抬上他师父的毛驴,捆上绳子,绑到山上去!”
衣轻飏发觉不对,开始大声嚷嚷,以此反抗二话不说、真的把他往肩上一扛就往外大步走的侍卫:“娘!您是我的亲娘诶!您不能这么对我!”
贵妃在殿里大声回他:“就是因为是你亲娘,才要这么对你!”
说完,刚刚话语还强硬的贵妃一回头,依进皇帝的怀里便低声抽噎了起来,不敢再往外看,生怕自己后悔。
若再看一眼,她怕自己就知道这一眼是永别了。
笑尘子边跟着侍卫走,边无视衣轻飏的哭嚎,乐呵地跟他搭话:
“好徒儿别着急,师父等会儿给毛驴背上搭个厚垫子,保证一路稳稳当当的,回去见你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