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一轮弯月在云中穿行,忽明忽暗,窥探人间的悲欢离合。
这时,一顶普通小轿缓缓行进晃动摇曳,拐了一条街,又转了两条巷,终于停在麻衣巷槐花院。
从小轿内走下来一名妇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正是晁夫人。
晁夫人熟络地走向后门,那里早有小厮提着一盏油灯在此等候,开了门,弯腰低声道:“夫人。”
晁夫人未曾言语,直奔后院东厢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传来:
“从素心斋买的糖烙芙蓉酥、须眉春卷…摆到矮几上,在泡上一壶云雾茶。”段敦拨弄炭火,吩咐道。
几十年如一日备的全是她爱吃的点心,晁夫人笑着推门入内。
“可是等久了?”
段敦听见声音从纱帘后方走过来,纱帘垂了下来,遮了些许烛光,屋内昏黄微暗。
“你来了,我刚来一刻钟。”
如老夫老妻般,段敦迎上去,帮晁夫人褪去黑色斗篷,扶着她到火笼前。
“春寒料峭,夜里风凉。你先过来烤火,驱驱身上的寒气。我刚泡的云雾茶,你先尝尝。”
晁夫人带了几分女儿家娇态,“你这是又叫我烤火,又让我喝热茶,怎的像个毛头小子。如今三月多,日头舒服着,不凉。”
段敦精明略显威严的方字脸,有了几分憨态。
“许此日子没与你独处,我盼着了两个月,能不心急。”
屋内侍候的小厮和晁夫人带来的丫鬟,早已退出来,站在院中一左一右,随时待命。
晁夫人握紧他的手,“你忙着正紧事呢,我哪能扰了你,时局紧张,到处是眼线。若不是祺然送信于我,我不该来见你。”
“那也是祺然孝心。”
说到儿子,两人会心一笑。
段敦夹了一块糖烙芙蓉酥放在白玉瓷盘中,递到晁夫人手中。
“快了,我们很快能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晁中雄死了三个庶子,气急败坏已经杀了勾家两名庶子、陈家一名嫡系了,宋家二名庶子…他继续造孽下去,不出十日大家定要反了他。”
晁夫人用木叉子,叉住糖烙芙蓉酥,轻咬一口,递到段敦嘴边。
段敦含笑,把余下大半块糖烙芙蓉酥一口吃了,递去刚沏的茶碗。
晁夫人接了茶,没有立即喝,放在手中把玩,轻轻地来回拨弄茶沫;因保养得当,四十岁了,她手腕还与茶盏一色,白皙如雪。
“你兵马可准备好了?”
段敦微哂,“我将二妹的杏黄嫁给彭参将嫡二子,你允了他铁矿二层利,有了姻亲和钱财,何愁他不应。”
又紧紧握住她手腕。
“只是苦了你,将来要隐姓埋名的跟在我身边。”
晁夫人轻摇头:“我能守在你和祺然身边,此生知足。”
闲谈两刻钟后,段敦摆弄长笛,二人几十年如一日,琴瑟和鸣,还有一出固定节目。
那就是。
一人奏曲,一人起舞。
不知为何今日格外热。
两人关系亲密,晁夫人脱去外袍,露出绯红色中衣,衬得人如年少女子般娇艳如花。
随着笛音潺潺流转,
晁夫人名叫段妩音,只见她双臂施展,立足旋转,红色衣裙随之轻摆,如翩翩蝴蝶乘风飞舞。
段敦一双眼粘在段妩音身上,勾得他笛音断了几次。
今日妩音的身子格外娇软,好似柔弱无骨的小姑娘,真想立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怜爱一番。
猛一下撞入妩音含情脉脉的双眸,他清醒片刻,都老夫老妻了,今日怎么如毛头小子一样,有了强烈冲动!
却不知,段妩音凑了上来,“段郎。”
“妩音……”
长笛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窗纸上,两具纠缠的身影,在光影重合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