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了。
是真的急了。
开创科举的时候没急,路要修过来的时候,也没特别急。
可当最新消息传来,一时间,各家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
郑氏亦然。
郑氏出姬姓,周厉王少子姬友受封于郑地,故曰郑。
而荥阳郑氏真正作为望族名门登上历史舞台,是在西汉,为一世祖。
后经岁月轮转,王朝更替,传到而今,枝繁叶茂,早已说不清。
平时大家也各过个的,通常情况下不会往一块儿凑,毕竟哪怕同样姓郑,祖上同出一源,实际上血缘关系往往也很远了。
族内还是凭实力说话,主要的话语权掌握在有限的几房人手中。
可即便如此,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钟声还是敲响,各分支家主迅速聚集。
“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路已经修过来了?”
“没那么快吧?”
“……”
如同普通百姓一样,长安方面的动向,大多数分支是不知情的。
因为在这个大家族里,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打工人,经营决策跟他们没关系。
这个时候众人唯一知道的是,出大事了,而且是事关家族存亡的大事,否则断然不会无故敲钟,把这帮一年到头难得聚一次首的人召集过来。
而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只能在外等候,也没人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匆匆忙忙将他们都召集过来。
直到家族高层小会开完。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一番看似情绪高涨的动员之后,人群散去。
就这时,起风了,秋风带着淡淡的萧瑟将黄叶从枝头扯下,又卷起地上的枯叶,不多时,天河倒泄,暴雨如注。
“这场雨,来得好生猛烈啊!”
“是啊,多少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好了,都散了吧,雨后应该就晴了,今年的收成,务必抓紧。”
“……”
庭前,暴雨肆无忌惮击打着青石板,落叶被死死摁在石板上,动弹不得。
看着这一幕,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檐下须发花白的老人们还是禁不住感叹,心寒。
即便如此,却又不得不披上蓑衣,撑上雨伞,步入风雨中。
“爹,难不成真的要坐以待毙?”
郑仁基也是年过四旬的人了,身为前朝通事舍人,他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而今虽赋闲在家,族中可堪比拟者却依旧寥寥。
但今天的家族高层会议,他依然没资格入场。
他也只能跟那些等在外面的分支家主一般,听从决议。
决议就是,坚决不能妥协,越是这样的时刻,越是要一条心,同舟共济。
否则一盘散沙,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无完卵。
可这样真的行吗,他很怀疑。
郑权看了儿子一眼,到了嘴边的训斥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只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只是个读书人啊!
看来应该早做打算了,否则,家道中落,近在咫尺。
便道:“风雨太大,先回家再说。”
郑仁基便不好再言语,只能默默帮父亲撑着伞,一步一步回家。
事关重大,家中众人也在等,眼见父子俩归来,立马有人撑伞迎出。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郑权便道:“进屋再说。”
话语间,脚步不停,等入了府,换上干衣裳,顺便又多穿了两件,而后大房,二房,三房,嫡系祖孙三代,尽皆来到书房。
郑仁基是老大,冲了杯热茶端到郑权面前:“爹,喝茶。”
郑权点头,捧起茶杯,茶水的滚烫隔着瓷杯传来,终于让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再嗅嗅茶香,郁结的思绪也终于随之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