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江稚鱼耳畔时,她瞬时一惊,转眸却正对上他缱绻挑弄的双眸,她只觉耳尖都烫了起来,也不顾礼数,下意识双手向前一推,隔远了两人。
“没有……臣只是偶然听得宫人闲传。”她弱弱辩道,故作沉静下却满携慌乱。
简是之唇角一牵,意味深长道:“本王这前脚刚出正阳宫,那些宫人竟都知晓了,还如此巧合的,不偏不倚正传到江大人耳朵里……”
江稚鱼垂首而立,心内阵阵涟漪,她只能尽力敛神屏气,不使他看出自己此刻的方寸大乱。
“王爷,酒来……”朝贵一手提着一坛酒,快步而至。
这尖锐的一声,正巧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江稚鱼不由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他此刻出现,当真是恰如其分。
简是之却阴下脸色,朝贵向来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道理,看来日后是该好生教导了。
简是之接过朝贵递来的酒坛和酒樽,反手扣住江稚鱼的手腕,还未待她反应,便径直出了殿外。
简是之扯着江稚鱼大步流星,直转过了几处角门水榭,终在东角一隅停下。
江稚鱼望了望四周,并未掌起灯,幽暗之中倒越发衬得月明星亮,清晖一片洒落在二人周身,伴着点点萤火流光,好似天地一瞬间静了下来。
她不由暗暗惊叹,实在想不到宫中还有这般悠然之地。
“随我来。”简是之又拉起她的手,转入了一阁楼之中,入了内里便见有一梯子直通而上,不待停顿,简是之便搭上了脚,几下爬了上去。
江稚鱼亦跟在他身后,至阶梯尽头时眼前豁然一亮,她惊觉自己此刻正位于一五层楼阁的屋顶,而她脚下,便是整个皇城。
她不由怔愣,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立于如此高处。
简是之见她呆在原地,便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朝她略一勾手:“过来坐。”
江稚鱼这才从满眼的旷远之中堪堪回过神,脚踏过檐顶的砖瓦,小心翼翼走至简是之身侧而坐。
她战战兢兢开口:“王爷,在宫中坐于檐顶之上,可是不敬……”
简是之莞尔,心内暗道,知道不敬不也还是坐了下来,这位小江大人,生得娇娇弱弱的,却有个通天的胆子。
他伸手乱揉了一下她的头,笑道:“无妨,若是真有人瞧见,本王便说今夜伴在本王身侧的是朝贵,左右你们两个身形差不多,旁人远远见了也分辨不出。”
江稚鱼暗笑,想来这些年,朝贵过得也并不是那么顺风顺水,必要时还要被自家主子推出来背锅。
简是之斟满一樽酒,手刚朝江稚鱼那里伸出,忽而忆起了什么,霎时又收了回来。
对上江稚鱼惑然的双眸,他只微微一笑,淡淡道:“江大人的酒量……还是算了。”
上次醉酒时的景象顷刻间涌入江稚鱼脑中,她不禁尴尬笑了笑,心中暗道眼下确实莫要饮酒了,否则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残了。
简是之兀自饮尽杯中酒,长长吁出一口气,双手背后撑在瓦片上,漫无目的地扬起头,贪恋晚风拂面的阵阵清凉。
清月无尘,月色如银。
远处古树的枝丫交互横斜,如一只大手,托起幽幽天幕。
简是之欲将白日里的一切尽数抛诸脑后,只好寄情于掌中酒樽,一杯饮下又紧接着续上一杯。
江稚鱼眼瞧着他杯杯饮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出言拦道:“王爷您莫醉了。”
若是醉了,她总不能将他独留在这屋顶上,可依她的身量气力,又如何搬得动他。
简是之晃了晃酒樽,泠泠道:“这点分量,可醉不了我。”
他又饮了几杯,便将那青瓷酒杯随意丢到了一旁。
四下顿时沉寂下来,只余三两声子规啼鸣,似在对月饮泣,凄怆而绵长。
江稚鱼独独望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