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适应了一会儿，又道：“你比我更了解李慎，他要做正人君子，不落话柄，即便真想杀我，也不会轻易暴露本心，只不过明天一早，骊山可能会多一具无名男尸。”
“你别太过分。”叶霏烟有些恼意。
李星鸿抬手做了个“收”的动作，钻进停歇在官道旁的车里，不再多话。
叶霏烟低头擦拭了一下配枪，塞回了腰间的枪套里。李星鸿隔着玻璃窗眺望着远山，眼中掠过一抹晦涩的笑意。
“天子无意与月轮开战。”叶霏烟道，“你的诚意虽然廉价，但圣人感念天下逐鹿，百姓苦楚，不愿挑起战火，意欲谋求两方和平之道。”
“说得简单些，他依旧希望大唐太空军能够继续扩充实力……”
“不，他只是觉得眼下有些事情比和你争夺月轮更重要。”叶霏烟迅速反驳道。
李星鸿的眼中
带着锋利之色，右手无意识地敲打了一下座椅，“我恰好也需要一点时间，打扫一下自家屋子。”
摆在叶霏烟眼前的是相当诱人的“禁果”，现在收回月轮统治权是再好不过的契机，无法不心动。她逐渐握紧了拳头，掌心热得发烫。
她的枪用来对付敌人，却始终不能对准眼前的人。
天清气朗，骊山松柏苍翠，离宫别殿掩映其间，如人间仙境。
侍者将二人引入宫内，途经别殿，传来激昂乐声。
再度听闻《梅花七蕊》，叶霏烟心中感慨良多。
她在路口与李星鸿分道而行，在侍者引领下进入海棠池，李星鸿则独自往莲花汤池去了。
温泉池依山而建，十分宽敞，浓郁的玫瑰花香掩盖了硫的刺鼻气味，氤氲水汽浸润着山石草木，将每一片叶都洗涤得澄亮。
“陛下身边有没有护卫跟随？”叶霏烟钻入水中，对着身后侍女问道。
“大家向来不喜欢让人跟着他。”侍女端上水果，又将檀香熏过的浴袍放到了一旁的山石上，“姑娘若有需要，随时可以吩咐我。”
叶霏烟笑着对她点了下头。
也不知李慎和李星鸿在莲花池谈论些什么，她有些放心不下，迅速简单地泡了个澡，便穿上浴袍进入了桑拿房。
有人扣了下门，叶霏烟将剥好的荔枝塞进嘴里，起身去开门。
李星鸿愣了一下，驻足数秒，正打算抽身离开，叶霏烟让了半个身子，示意他进来。
“陛下呢？”
“在换衣服，武衡在朝
元阁等候，有急事找他。”
“你俩聊了些什么？”叶霏烟追问道。
李星鸿拿起一颗荔枝，剥掉外壳，回想道：“吉他和弦指法和古琴的一些区别……”
叶霏烟盯着他手里的荔枝，李星鸿便把它举起来递到她嘴边。
“你觉得陛下是想杀你，还是想与你结盟？”
叶霏烟抬手打发了他的讨好，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冰镇杨梅汤。
李星鸿显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不管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恨我也好，想杀我也好，我无权改变他人的想法。在高天原号上，我就已经下了赌注，如果我死了，月轮会由源宗介和杨雪钊接管。”
叶霏烟恨得咬牙，却拿他没辙，毕竟他赌赢了。
“叶铭扬的死，联军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即便天子顾及大局不计较你个人的所作所为，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我做的让你讨厌的事还少吗？”李星鸿瞥向别处，低吟道，“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叶霏烟顿首沉思片刻，应和道：“人成各，今非昨。”
她感到有些气闷，眼底涌起倦怠与迷茫。
毫无疑问，李星鸿愿意将他所得到的一切都献给她，不管是荔枝，还是王冠，乃至自己的性命，但他终究不能给她他不曾拥有的东西，譬如安全感。
他给她戴上了王冠，但那无异于是一种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