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索玛举行的哀悼结束后,尉迟烽带着心事离开了医院。
犹豫带来了不必要的牺牲,他深感自责。每次觉得心烦的时候,他便会前往法王寺的千佛殿抄经。
殿内供奉的牌位每年都在增加,然而前来参拜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本来就是件不易的事,整日处于惶惶不安之中的人们已经无暇再来顾及死人了。
已逝之人总是非常安静的,在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到他,这让他可以静下来思考一些关于自身的事。只有在这种沉浸于自我的环境里,他才能保持自己的清醒。
一旦清醒过来,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险境有多么糟糕,时间已经不多了。
夕阳斜照进千佛殿,光影交错之间,他恍惚见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就像他在梦境中无数次见到的那样。
尉迟烽回忆着他父亲的动作,为每一盏即将熄灭的烛灯添上香油。
他离开千佛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院墙,轻松跃起,坐在了墙上。
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位于山坡下面的大半个王都,尽管太阳早已经跃到了山后,然而王都内并没有亮起多少灯火,星星稀稀疏疏地垂在树梢上,夜幕之中连野猫的叫声都是小心翼翼的。
尉迟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像这样独自一人观察过暮色下安逸祥和的王都……他不敢再回忆,往事想起得越多,他就越是害怕,害怕见到现在的王都,没有
了那些熟悉的风景。
“王上,跳下来,我有事找你。”
尉迟烽往下看去,见到了站在墙下的泽珠,她的眼神依旧纯澈明亮得像是天边的长庚星。
“今天不是要陪你兄长一起去云巅吗?”
“啊……快别提丹增了!”泽珠挥手道,“有件事更要紧,你跟我来。”
尉迟烽跳到了地上,惊起了躲在墙后的野猫。
“我找到了索玛过去居住的那座寺庙。”泽珠道,“庙里有个叫阿难的僧人和我说,今天午后,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去过那里。”
“伽罗?”尉迟烽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那座寺庙有些古怪,庙里大多数僧人都是‘修罗’,举止诡异。”泽珠加快了速度,示意尉迟烽跟上自己。
二人在寺庙前停下脚步,尉迟烽抬手示意泽珠留在原地,自己翻过院墙,偷偷溜了进去。
寺内并没有开灯,僧侣们提着光线昏暗的油灯,在院内各处走动,看起来像是在警戒着什么。
尉迟烽忽然听到了一串细不可闻的电流声,仿佛有一道利箭击穿了他的大脑。剧痛传来,他瞬间失去了视野。
“王上?王上!”泽珠的声音在他耳边变得忽远忽近。
尉迟烽当即吼道:“离我远点!别过来!”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身体逐渐失去控制,他失去了意识。
“杀了他。”手握长枪的黑影自阴影中现形,吐息沉稳而缓慢。
泽珠透过门缝注视着
寺庙内发生的一切,恐惧与震撼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发不出叫喊。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爆炸带起的气流已经逼向她的脸颊。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拼命往官道上跑去,然而追杀她的人已经逼至身后。
尉迟烽一把攫住了她的脖颈,脸上带着机械般的僵硬与冷漠。
“王上?你快醒醒!”泽珠艰难地出声道,“尉迟烽!”
她始终无法相信,尉迟烽会成为她的敌人。
持长枪的身影静立在远处,月光穿透云雾,照亮了他的脸庞,仿佛圣光笼罩着一尊圣洁的神像。
“伽罗……”女孩眼中盈着泪水,脸颊因窒息而涨红。
尉迟烽松开了手,冷漠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尸体。
“神明在哪儿?”伽罗注视着他,眼中带着和善亲切的笑意,“我就是你的神明啊,苏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