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慈恩寺藏经阁。
“这儿不会有人监听我们的对话,靖王殿下。”尉迟烽反负着手,转身看向书架旁的身影。
李慎看了眼尉迟烽,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叶霏烟与杨雪钊。
“那天晚上那名刺客闯入载月坊时,我以为是你。”李慎道。
“殿下,我们已经抓到了那黑衣人。”叶霏烟虚张声势,逼迫李慎说出实话。
李慎脸色微变,身形依旧岿然不动。
双方僵持不下,尉迟烽没了耐心,直接问道:“派人纵火的是你?你和他约好了在载月坊碰面?他究竟是不是伽罗?”
李慎闭上双目,沉声道:“他恐怕早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现在的他是一名被吠陀控制的修罗。”
“我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尉迟烽语气决然,“不管他是谁,我都要把他带回于阗。靖王殿下,烦请您提供更多信息,他为何会出现在长安并找上你?”
见李慎神情犹豫,叶霏烟决定替他说出他不愿说出口的话,“殿下打算效仿太宗之举吗?”
李慎眼中闪过一抹骇然之色,“叶使君,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殿下不必惊慌,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尉迟烽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膝,态度显得十分随意,“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不行,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叶霏烟有点儿后悔开这口子,尉迟烽显然是真的设想过推李慎一把,把他扶到那位子上
,做武将的大多有这“毛病”,危难之际,人人都想当大宋赵氏兄弟。
李慎跌坐在椅子里,眼中涌起怨愤之色。
“当我知道是李微下毒害死三弟的时候,他在我眼里突然变得陌生了。”
叶霏烟注视着他的侧脸,眼神中带着一抹悲凉之色。天家之事,她已经在史书上看得够多,李家人似乎逃不开兄弟阋墙的宿命。
如果不是李慎亲口说起,她永远无法猜到他心中所想。李慎藏得够深,她无法想象他每晚是如何入睡的。
“李微本想害我,他没想到我府上的大厨会把那桶酒用在三弟的生日宴上。”李慎绝望道,“阿爷知道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是微弟,害死了我三弟!”
“你早就该怀疑李微了。”尉迟烽神情悲愤,“云敛曾和我说起这事,其实凶手并不难查,是天子刻意压了下去。”
“我本无意与微弟去争,但身在这帝王家,有些事情由不得我。”李慎道。
“这里都是自己人。”尉迟烽顿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靖王殿下,你能不能把蓬莱都护撤换成你的人?”
“可以一试。”李慎果断道,“现任蓬莱都护是我姑母,我与她关系匪浅。”
叶霏烟不禁佩服尉迟烽,有时候武将“直肠子”的沟通方式的确高效管用。
“那就没问题了。”尉迟烽起身踱步,斟酌片刻,末了道,“你要起事,我随时愿意奉陪,但是有个条件。”
“请讲。”李慎正
色道。
“事成之后,你得以天子的名义,把婉奴接回长安来。”
杨雪钊眼中倏然亮起了光。叶霏烟不露声色地看向他,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尉迟烽拧着眉,对李慎道,“虽然我现在就想接她回来,但只要她在吐蕃,索朗就不敢对于阗放冷箭,我才能无所顾忌地助你一臂之力。”
李慎相当具备领悟力,当即端正了态度道:“慎郎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尉迟兄,但请给我一点时间,现在时机不够成熟。”
叶霏烟心道,这和她想象中的举大事之际相去甚远,没有天降异彩,没有摔杯为号,也没有黄袍加身,但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忠实的长庚同盟者,可龙椅上那人轻易地捏碎了她的幻想,让她看清了事实。
如果她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