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终究还是薨了。
千秋节的清晨,年仅八岁的三皇子在最疼爱他的太后怀中与世长辞。
这一切都发生得离奇而突然,叶霏烟感到自己身处长安,犹如置身泥潭。
她还没进归鸿馆,便听到婉奴和杨雪钊的大声议论。
“天子下诏,禁止一切大型活动,秋猎改到冬至,你出嫁的事多半也会延期的,还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
“我不想看见索朗!”婉奴将佩囊砸向杨雪钊,“这东西你去还给他!”
“为什么要我去……”杨雪钊摸着脑袋,感到有苦难言。
叶霏烟从地上捡起配囊,放置一边,对婉奴道:“怎么又提起吐蕃王子来了?婉奴,听说尉迟烽醒了,你和他通过电话没有?”
“就是通过了电话才发脾气呢,我都听她抱怨一上午啦。”杨雪钊摆着手苦恼道,“圣命难违,光缘大师的遗骨只能听从天子的安排,安置于在大慈恩寺,尉迟烽也毫无办法。”
叶霏烟顺势应道:“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婉奴,和我回于阗吧。”
婉奴怔了一下,迟疑道,“你说……回于阗?”
叶霏烟对她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喜色,“天子命人将光缘大师生前使用的修行法宝护送回于阗,神枢院派我跟随护法使臣一道前往。难得有这样的契机,恰好尉迟也醒了,眼下你若和天子说想要回于阗去探望兄长,他一定会答应的。”
婉奴斟酌片刻,认为叶霏烟
分析得在理,便招呼管家往天子面前说情去了。
杨雪钊也要回高昌,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和使团一道离京。
八月十五,月圆花好。京中因天子诏书而少了以往的热闹气氛,但芙蓉渠畔依旧可见点点灯火。
三皇子遭人下毒一案,全部罪证都指向王贤玉,尽管其再三申辩用料没有任何问题,但仵作却在料酒中发现了将李瑾置于死地的毒素。
王贤玉被问斩,就连李慎也遭受牵连,受到了天子冷落。
天子的态度也让她更加坚定了某个想法:下毒的一定是天子身边人。倘若这人是奔着靖王去的,那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便是太子。
这些都是后话,叶霏烟十分清楚,真相远不及天子的态度重要。即便大理寺拥有最先进的追踪手段,也抵不上天子一句“结案”的份量。
她对这一切感到力不从心,想要握紧权力的欲望也愈发强烈。
“我要是李慎,一定会奋起反抗,哪怕是以卵击石。”叶霏烟道。
李星鸿倚靠在窗边,脸上带着些许大病初愈的疲惫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兴致不高。
“这案子里最不走运的莫过于你,李瑾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好意会酿成惨剧。”
“李瑾还是走了……要说最不走运的,恐怕还是无法挽回的一条人命。”李星鸿感叹道。
“你很喜欢李瑾?”叶霏烟十分随意地问道。
李星鸿不禁细细思量起来,他与李瑾结缘于那天午后池
塘畔,仅仅是因为他下意识的一个举动。
他七八岁的时候,李淼带着他在宫里到处乱跑,夏天里在池塘边看猫打架,弄脏了衣裳怕挨揍,便躲到她阿娘的屋子里去洗个澡,把衣裳烘干,然后切一个西瓜,吹着空调的冷风一起听曲儿。
说来也奇怪,他一直没大没小地叫着“淼哥、淼哥”,李淼却从不指责他僭越,反倒自觉地当起了兄长。
从池塘里救起李瑾的那一刻,他忽然体会了李淼的那种心思。
当有人强烈地希望靠近自己时,人会不由自主地被这份炽热的感情所吸引。
李瑾对他的好感纯粹无暇,他被人理所当然地利用了无数回,偶尔便想回应一次这份天真。
“李瑾是讨人喜欢的小孩。”李星鸿淡淡道,“他是我小的时候一直羡慕不已的那类小孩。”
“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