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经她一嘀咕,崔氏姐妹忽然又恢复了寻常神色,变脸一般,还纷纷揉了揉脸。
崔二娘无奈回道:“少爷吩咐的,我们要好好护着表小姐,刚刚少爷一直在楼上盯着呢,我们这不是不敢懈怠么……”
听此一言,安如月有些诧异。
方才华凌风一直在楼上看她?
她竟然一点也没能察觉。
“今日那姓裴的莽莽撞撞惹了少爷不快,表小姐你再在阁中多留一刻,我怕少爷倒时又将与你有接触的人统统记仇了,”崔二娘见她愣神,话匣子就这么打了开来,继续道,“不过表小姐也不用为此扫了兴致,少爷说了,你初来乍到,肯定想在阳州城内好好逛一逛,你现在身子还虚着,倒不如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可是少爷亲口下的吩咐!”
崔二娘一股脑说了许多,安如月十分精准地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明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方才的些许不快转眼已经一干二净,她欣喜地与崔氏姐妹确认:“此话当真?”
催四娘抿嘴睇了二娘一眼,“当真……”
因而这夜,安如月没有心思被粟山之事所扰,拉着崔氏姐妹闷头计划了许久,怀着满心期许睡下。
据崔氏姐妹说,阳州盛产丝绸锦缎,东街有许多布庄,花色和样式繁多,西街则是各类杂货摊贩,偶尔能从小贩手里淘到不少好东西。
她已经与崔氏姐妹说好了,明日就带她先去东街看看布匹收拾,再去城南吃些点心,最后去西街看看各家杂货摊贩,到底都卖些什么新奇物件。
是夜,春日正盛,夜风固执地夹杂着日渐萎靡的凉意,在阳州城内欢快奔驰。
唯有东街的裴宅院内,时不时传来男子的哭嚎声,响彻天际,打破夜晚的宁馨。
鼻青脸肿的仆从趴在榻边,正替另一位鼻青脸肿的男子掀开下衣上药。
“轻点儿!”
裴玉修苦哈哈大叫一声,攥紧了拳头,斥责身边的仆从不够细心。
今日本是因前些时候他掌管的布庄大赚一笔,他为庆祝自己经商有道,高高兴兴从府中拿了笔银钱去揽星阁看看能买些什么珍宝,好好奖励自己一番。
掌柜那枚囚鲛扳指甚合他意,他又懒得在彼此叫价上浪费功夫,才会想找掌事的说理。
偏偏有位美若天仙的小娘子,说巧不巧挡在他的去路上。
他看见好看的小娘子就走不动道,这是扬州城皆知的事。
谁知道那小娘子是揽星阁的小姐,他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摸到,就莫名其妙挨了顿揍,被当街扔出揽星阁,颜面尽失受了皮肉伤不说,回家还得挨父亲一顿打骂。
“真晦气!”思及此处,裴玉修双手握拳狠狠捶在榻上,“此仇不报,我日后经商,分文不挣!”
边上的仆从为难地提醒,“少爷……”
“罢了,分文不挣太狠了些,”裴玉修摆手,“ 此仇不报,日后我再摸不到小娘子的手!”
“……”
裴玉修心中记恨并非全无缘由,城中最不缺的便是看热闹的人,裴家在扬州城本就是颇有地位的商贾大家,裴家的公子性子纨绔,大家都心照不宣,翌日,裴家公子在揽星阁妄图调戏阁上小姐不成,反挨揍被当街扔出的事,就传遍了扬州城,人尽皆知。
连初来阳州的安如月也听说了。
彼时她刚下马车,手里小心翼翼捧着出门前华凌风给她的一袋银钱,跟随崔氏姐妹行至一处布庄,听见来往的贵妇人嬉笑着交谈。
“听闻那裴家的公子昨日色迷心窍,当众去调戏揽星阁的千金,和仆从一起被丢出街市了,今日一早就叫嚣着要找揽星阁的人算账呢。”
“那裴玉修确也是个不正经的,家中尊长不教,竟让旁人教导礼节,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