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振中最终还是选择了陪爸爸在医院看病。他已经为工作舍弃过一回爸爸了。
看病的这一周,每一天都像打仗。
经过三天的情绪消化,陆爸爸多少恢复了一些镇定,可以自行走路了。
陆爸爸运气好,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排队,住进了病房。按照主治医生的治疗计划,输两天免疫药,三周后再入院,再输免疫药。以观药效。
这种治疗方式比吃靶向药略显麻烦,但比化疗副作用要小得多,只是,价格没有列入医保,反而比吃列入医保的靶向药贵。住院一次,费用约3万。
只住一晚的院,陆玫决定陪夜。傍晚五六点辰光,她把陆振中推出了病房。
陆振中走出病房,看不到爸爸那张凄惶的脸,稍稍觉得心里的负担轻了一些。
晕晕乎乎走出肿瘤医院后,站在东安路上,陆振中有些茫然。向左的第一条交叉马路,叫斜土路。沿着斜土路向前,只需要过枫林路一条马路,就能到银杏苑。
那里有和他做了5年夫妻的桑白月,有喊了他四年爸爸的小珍奇。在这无比疲惫的时刻,他真的很想得到家的温暖和家人的慰籍。
可惜,他和桑白月还在冷战中。
不能接受她不肯给他钱看病。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再自寻其辱地联系她。如果她也不来主动找他,那就只剩下分道扬镳一条路了。
离婚二字在陆振中脑海里横亘,浇灭他想跨过马路的心。
暗中一咬牙,折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车,停放在前面一个居民小区内。
驱车回到安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陆振中饥肠辘辘,想起家里冰箱空空如也,决定去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桶面。
最好是碗装的,可以唤醒每学期坐两次火车的读书时的记忆;火腿肠要双汇王中王的,从中间拧到一定程度“波”一声能自己断开。
“马甲袋要伐?”
陆振中愣了一下。
售货员更正道:“塑料袋要吗?”
陆振中轻笑了一下,摇摇头。果然是太累了,思维竟然这样迟钝。当了五年上海女婿的他,日常上海话听力早已不是问题,刚才竟然没反应过来。
陆振中拿走泡面和香肠,扭头往小超市外走。要不怎么说反应迟钝呢,眼睛明明看到有个身影在玻璃门外一晃,脑袋里也得出了有人要进店的结论,腿脚愣是没有刹住,结果,跟门外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幼。”那人短叫一声。
陆振中一点儿没觉得疼,感觉就像撞到了轻飘的云朵或柔软的棉花上。他的第一反应是:女的。
第二反应是脱口而出:“是你!”
是冰步琳。
冰步琳表达她也很吃惊时,慢了不止半拍的陆振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住在他家对面的,该不会真的是冰步琳吧?
“你住几号楼?”他问。问完才发现,他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说话。
冰步琳撩撩一下披散的头发,宽容地笑了一下:“11号。”一幢楼三个门栋。每个门栋的编号都是从左数向右。陆振中住的8号,对应的前排楼楼栋口正好是11号。
陆振中忍不住挠头:“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一星期前吧。”
“自己的房子?”
“租的。”
“你怎么会租在安亭新苑?”你可是开进口奔驰CLA的人啊。
“便宜。”
陆振中张口结舌。二度腹诽,你不仅开进口奔驰CLA,还每天穿名牌背名牌啊。腔调都烘托到这种程度了,怎么能贪便宜租安亭新苑这样普通的房子呢。
有人要出商店,俩人顺势让到了店门口的外面。
陆振中差点脱口而出说是晚饭,内心的倔强和说不清的情绪让他不愿意在冰步琳面前暴露他的不堪。然而借口又一时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