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成亲这天。
卯时,晨光微亮,岳茗便被他弟弟星哥儿喊醒了。
岳茗昨夜睡得晚,今日实在是困得厉害,这会儿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只觉得成亲实在是麻烦。
又闭眼躺片刻,星哥儿实在是着急了,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
岳茗睁眼一看弟弟快急哭了,吓得他立刻就精神了。
“哥哥,一会儿迎亲的人都要来了!“星哥儿眼睛都红了,巴巴的望着他哥哥说道:“我给你煮了鸡蛋,你再不吃都要凉了!”
岳茗赶紧翻身下床,快步走到了桌子前面,看到星哥儿给他煮的蛋,竟还是红糖鸡蛋,但只有一碗。
“你自己吃了吗?”岳茗问道。
“我吃了粥,哥哥你别管我了,快吃吧。”
星哥儿说的粥其实是杂粮野菜粥,这年头村里人都穷,自己种了水稻也舍不得吃白米,要留着卖钱,他们平日里早上便吃些豆子野菜粥之类的。
今天可能是因为他成亲,星哥儿想让他吃点好的,特意给他煮了红糖鸡蛋,鸡蛋和红糖都很精贵,他们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这五个鸡蛋估计是他们家全部的鸡蛋了。
岳茗怎么舍得自己吃鸡蛋,让弟弟喝粥,便对星哥儿说道:“有五个呢,你过来吃两个。”
星哥儿知道哥哥选择给宁成风冲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不过他劝不住他哥哥,这会儿有点伤感,便走过去伏在他哥哥后头,抱着哥哥的腰撒娇道:“哥哥,求求你吃了吧,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岳茗一听他声音带了哭意,便不敢再推辞,赶紧把那鸡蛋吃了。
他用过了早饭,又被星哥儿拉过去换喜服,说是喜服,其实不过是一身红色的衣服。村里人成亲,没几个买得起正式喜服的。
刚换好,田哥儿就带着青竹阿叔过来了,田哥儿是岳茗的好友,也是隔壁猎户宁大虎的夫郎,青竹阿叔是田哥儿的伯娘。岳茗和弟弟都不知道成亲的规矩,他们是来帮忙的。
田哥儿和青竹阿叔又帮岳茗梳洗打扮了一番,迎亲队便来了。
宁乘风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自然是没法来迎亲,他的两位哥哥带着人过来的。他家里如今一贫如洗,这次迎亲不仅没有轿子马匹,连驴车都没有,敲锣打鼓的还是请了,倒也算热闹。
一串流程下来已经到了下午,这便要出发了,哥儿成婚不需要盖盖头,一行人又敲锣打鼓的在村里绕了两圈便到了宁成风家里。
到了吉时,桂花婶子给岳茗抱来一直公鸡,岳茗便抱着公鸡拜了堂。
拜完堂之后便可开席了,这朝代颇为开放,哥儿也可以出去给宾客敬酒,不过不能坐下吃饭,这也是早上他赖床,星哥儿急得要哭的原因—怕他哥哥来不及吃早饭下午会饿着。
——
院子里摆了十来张桌子,亲朋好友们都已经坐下了。
今日这宴席的气氛也有些尴尬,这成亲肯定是喜事,但这会儿宁成风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哥哥嫂子在酒席上也没个笑脸。
村里人很是唏嘘,这刘桂花一家以前多么风光啊,宁成风八岁便考了童生,当时谁不夸一句“神童”,村里没几个能供得起娃上学的,刘桂花家愣是砸锅卖铁咬着牙供了,宁老汉当时逢人便说他儿子以后是要当官的。
刘桂花当年多么爽朗伶俐的一个人,儿子病倒这几个月,却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了,老了好几岁,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竟像是五十的人了。
刘桂花此时正在席间陪客吃饭,虽然心里跟压了个秤砣似的,她还是强颜欢笑,热络的招待客人,还没放下筷子呢,便见她小儿子云哥儿像一阵风般刮了过来。
“娘!三哥醒了!”
刘桂花先是愣愣地不敢相信,然后眼泪便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她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站起来便往宁成风的房间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