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居然下起了绵绵细雨,逼仄的青石小巷里传出敲锣唢呐声,不一会儿一小队人马抬着一顶大红小轿走出来。
巷口有人探头看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与身边人议论道,“是杜家的迎亲队伍,楼家姑娘还是嫁了啊?”
卖鸡蛋的婶子幽幽叹了口气,“昨儿夜里楼家闹得厉害,大姑娘不肯嫁,后来竟还以死相逼。我听他们商量着是要将还在病中的小妹嫁过去。”
婶子望着那已然远去的仪仗摇了摇头,“那轿子里怕是锦薇姑娘。”
“楼家也是造孽哟,把一个病中的姑娘送去给更病重的人,这到底是冲喜还是要命啊!”
众人摇头晃脑的又散开了,只是看向那楼家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他们却不知,这一顶花轿便是从奈何桥上抬回来的。
唢呐催魂。
楼锦薇坐在轿撵之上,一双素白的手置于眼前,恍惚的神志慢慢清醒,受尽屈辱,绝望赴死的情形历历在目……
“楼锦薇你跑啊!我说过了,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妹妹啊,我可都是为你好,你乖乖听话,往后荣华富贵定不会少!”
“楼锦薇你别不识好歹!”
“楼锦薇你乖乖听话,乖乖做我的筹码,我可以让你好好活着。若你冥顽不灵,就莫怪我不顾姐妹之情!”
“楼锦薇!”
宛若魔咒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楼锦薇瞪大眼猛然攥紧了身上的喜服!
不对!她没有死了!
她又活过来了!
现在的楼雨晴还不能伤害她!
她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花轿摇摇晃晃,本就在病中的楼锦薇意识渐渐模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在一阵颠簸中清醒了一些,但她脑袋疼,眼皮重,隐约中似乎还听到了唱礼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大少爷,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可要撑住啊……”
那些声音就像是壶里烧开的水,咕噜咕噜的,总隔着一层让人听不真切。
“这楼家也是欺人太甚,居然把病中的姑娘送来冲喜,真当我们杜家没人了么!”
“罢了,就当是她吧,这楼锦薇好歹也是齐儿的救命恩人……”
昏昏沉沉中,楼锦薇仿佛看到了一朵漂浮在半空的光团,她正拼命伸手去碰,一道尖利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宛若身上的束缚骤然被解开,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不行!不能这样!”
是位少女,她竭力反对着这场婚事,“她不是楼雨晴,又未跟少爷合过八字,若是娶她进门,少爷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楼锦薇已然彻底清醒,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又一道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可事已至此,总不能把人姑娘退回去,齐儿也不能再受折腾了,或许这就是缘分呢。”
“夫人!”
少女的声音再次拔高,不赞同丝毫没有隐藏,“我们不能拿少爷冒险。”
听及此,楼锦薇已将思绪缕清,楼家替换了新娘的事情并未跟杜家商量,以至于她这个新娘子上门了,杜家人才知晓。杜老夫人救子心切,虽不满楼家的行为,但打算将错就错。可还有人极力反对,而那反对的理由也充分。
可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楼锦薇又怎么可能将彻底脱离楼家的机会生生放走!
她喘匀一口气,捏捏手指扯下了头顶的红绸:“诸位,可否听我说一句?”
争论在此刻戛然而止,众人始料未及,神色怔怔的望着她。楼锦薇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目光微敛。
虽然是大喜之日,但杜家显然没有大办的意思,没有特意装点宅子,也没有宴请宾客,厅内的人屈指可数。她眼前这位面容憔悴,头发斑白的妇人应当就是杜夫人,她身边还有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两位女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