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停云对赵归明的感官很复杂,一方面是青年出场的方式太过诡异,毫不费劲就俘获了所有队友的心神,让他意识到看似人畜无害的青年绝非善类。
另一方面呢,赵归明又是整个队伍的救命恩人,青年的强大毫无疑问是他随意将整个队伍搓圆揉扁的资本,如果他心怀歹意,压根犯不着花费心思同他们在这里周旋。
赵归明太奇怪了,这个人从出现起就带着迷雾重重的疑点,浑身上下充满了矛盾。
整个队伍从青年出现后的旅程都充满了波澜壮阔的曲折,直到所有人都病倒以后,柳停云心中的猜疑又再一次被唤醒,但无奈找不到什么线索来证明自己的猜想,只好在一边勤勤恳恳照顾高烧不起的队友们。
他给他们每个人都喂了退烧药,然后用饮用水打湿手帕的方式贴在他们的额头上降温。
柳停云不知道自己的方式究竟是否有用,毕竟末世开始后,群发性的高烧引起了群众大面积的恐慌。电视台呼吁不要过量服用抗生素和处方药,以免对免疫系统造成二次伤害,但是恐慌到极点的民众甚至恨不得猛灌消毒水,让那该死的丧尸病毒根本不敢找上门来。
尽管他的照顾收效甚微,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相比于柳停云的焦虑,赵归明看上去对目前的状况并不担忧,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翻开着旧报纸,对着那些末世之前失去时效性的新闻满怀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可以理解的行为,就像是柳停云不肯为了赵归明的安危,而放弃自己随时可能尸变的队友们一样,临时和他们相遇还未融入集体的赵归明,也没有义务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表现出担忧的情绪。
说白了,他们的交情并没有到那里。
柳停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那样漫长的一夜,他没有什么亲人,从小就在亲戚家里辗转生活,因此分外看重身边自己的友谊。蔺元思的存在对他格外重要,他就像是柳停云生活中的一个锚点,象征着他父母还健在时的那段童年。
如果队伍之中没了任何一人,他恐怕都会感到无法接受,更何况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正在生死线徘徊。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们都变成丧尸之后,自己苟活于世究竟该何去何从。去嘉育市,去南中行省,去叶榆市定居,这些种种假设都建立在队友们还在的基础上,当只剩下自己的时候,一切都是一场空。
于是他没有像自己发热时那样将队友锁在房间内,而是将他们分散着放置在大厅里,并且随时注意队友们发出的动静。
柳停云的力量经过强化,对付一两个才变异的丧尸尚且还能招架。而赵归明坐在一边,想来他对这种场面见得很多,因此显得无比的从容,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一时之间售楼处中只有青年翻看报纸的声音,赵归明把手里的旧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能是厌倦了上面惯有的假话、空话还有套话,也找不出多少自己感兴趣的新闻,他翻页的速度极快,快得柳停云觉得青年只是匆匆地扫过一眼印在最上方的标题。
窸窸窣窣翻页的声音让他心中觉得有些难忍,于是柳停云提醒他说:“售楼处的《房地产周报》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去报刊架翻翻他们的杂志,没准还能找到一两页笑话。”
赵归明不懂笑话。
目前他对于人类最大的理解,莫过于他们遇见开心的事会笑,遇见不顺心的事会生气愤怒。
他学习人类的表现,因为人类将合群视作一种礼仪。赵归明注重礼仪,但是他时常有些不懂人类为何会发笑,就像不明白人类为何会生气愤怒。
根据柳停云的意思,相较于写实的描述,人类更爱看笑话。可他所学习的影像中,经常看见有人带着愤怒的情绪说:“不要看我的笑话!”
由此可以得出,人类爱看笑话而不愿意被人看笑话。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