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以后,抹了一把嘴唇的油水,劳思远满足地抚摸着肚子,反复感叹活着真好。
劳先生耐心地等他打完饱嗝,才问道:“吃饱了?”
劳思远感激地点点头,此时他对前阵子一时冲动想扔掉老头子的行为愧疚万分。
当时他急着用钱,前女友给他支了一招,下点药迷晕老头,然后开车把老头放在远郊自生自灭。
以他们有限的道德水准,认为这样就并不算杀人。
老头没了,劳思远只要办一批手续就可以领到一大笔来自学校的抚恤金。
他自己没这种脑子,在前女友的帮助下抚恤金是拿到了。
但在劳思远手里还没焐热呢,那笔钱就被那女人骗走远走高飞了。
到头来人财两空不说,还白白赔进去一个爹。
幸亏这个爹懂事,居然自己又从远郊活着回到了津蓝城。
劳思远抹了一把眼泪:“老爹,我现在知道错了。危难时刻见真情,我那些兄弟没有一个帮我的,只有你过来捞我。以后肯定好好挣钱,好好孝敬您。”
劳先生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孝敬我就不必了,我没那种福气。”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但你是得好好挣钱,这张纸上是咱们的债主名单,后面也标注了每个人分别欠多少钱,这笔钱我可能是还不动了,只能你去还。”
劳思远接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这加起来得有三百万吧?爹你怎么欠下这么多钱,去赌了?”
劳先生呸了一声:“全给那秦辉了,不收到钱人家能放你吗?”
“我原来值这么多钱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滩烂泥,就算把一身肉全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这笔钱对劳思远的精神世界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看来这傻小子完全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劳先生想到了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陆扬,要是自己这儿子有人家一半本事该有多好。
劳先生拿起儿子吃剩的食物,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你啊,只在我这里值这么多钱。在别人那里的确只是一滩烂泥,等我走了,你就真得不值钱了。”
迟钝如劳思远,竟也感受到了一种澹澹的哀伤,挠着头咧嘴笑道:“老爹,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悲观呢?”
劳先生也跟着笑了笑:“你别的优点没有,傻开心这一点很好,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能笑能吃,是一种福分。怪我没把你教好,小时候你调皮我管你太严,后来你离家出走差点死了,我又太溺爱你,才把你害成这一滩烂泥,我对不住你妈。”
说到亡妻,劳先生忍不住抹了一把泪。
闹到今天这幅局面,自己真是没有脸面下去见她。
劳先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废弃大楼,又强调了一遍纸上记录下的欠债一定要还清。
劳思远郑重收好那张纸条,承诺道:“我一定会还清的。”
劳先生忽然有些心疼这傻儿子:“……要是实在还不清就算了,别把自己累死,做人不能太迂直。但是有一点,你绝对不可以过得比债主好。要是债主的日子比你还惨,你就赶紧去还一笔,这是底线。”
劳先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拄着拐杖站起来:“你回去吧。”
劳思远:“你要去哪里?”
“我说过了,还有点账没清……对了,要是你实在活不下去了,就去找纸条上叫陆扬的那个人,给人当牛做马,他一定会给你一口饭吃。”
劳先生毕竟也是个无距境,元力运转之下,慢悠悠飞到半空,向那废弃大楼深处而去。
老爹,该不会是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吧?他们说需要材料炼融合怪来着。
劳思远原地愣怔了一会儿,从小到大的无数回忆翻涌在眼前,混沌如浆湖的脑袋忽然一片清明,发疯一样像前狂奔去。
男人的成长,往往发生在自己未能察觉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