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天，天气闷热的人喘不上来气。
就连看家狗都吐着舌头趴在阴凉里不肯管闲事。
到了下午，一阵西北风刮过来，吹走一天的暑气，躲了一天的人们也都纷纷从屋里跑出来放风。
牛蹄窝的街道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那些一天没去大棚的人们来了精神，结伙搭伴要去棚子里干活儿。
大棚里是预备冬天上市的蔬菜，小苗已经二寸多高，长得嫩绿喜人。
叶脉和金莲仍旧种了西红柿，刚刚定苗，正是需要肥水的时候。
俩人锁了门想要去大棚里浇水，叶脉一抬头，就看见西北方向黄云被风挟裹着翻滚而来。
这种场景他已经十多年没见到过了。
在他和金莲刚结婚不久，有过这么一次，那次的冰雹把牛蹄窝的庄稼全都砸到了地里。
冰雹过后，满地零落的麦穗豆粒，被水一泡全都发芽，那一年牛蹄窝的人没了吃粮，好多出去要饭的。
今天的天气，和那次非常像。
每年秋收的时候，牛蹄窝都会有一次灾害，自从种大棚之后，粮食买着吃，出钱的东西都在棚子里罩着，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这血的教训。
“坏了！”叶脉吩咐金莲“赶紧把家里门窗都划上，能拿屋里去的东西，全拾掇了，这天不像个好样子。”
金莲不情愿的嘟囔了一句“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不像个好样了？”
话音刚落，顺着叶脉的手指朝天边看过去，看见那翻滚的黄云，金莲脸色煞白“妈呀，又来了！”
两个人七手八脚把家里收拾完，锁了门就往大棚跑。
风越刮越大，尘土飞扬中不知谁家大棚上的塑料布飞上天空，张牙舞爪的样子像蝙蝠成精了。
迎面遇见人，也看不清是谁，打个招呼“快去大棚看看，这天邪了！”
他们俩刚跑到大棚，还没等把棚门封好，一阵大风过来，塑料不知所踪，只剩钢筋的骨架，在风里吹着“呜呜”的口哨。
金莲一下急了“他爹，完了……”话没说完，灌了满嘴土，她翻着白眼人差点呛过去。
叶脉护着她，把她揽在怀里，两个人抱着一根电线杆，才没被风刮走。
风刚过，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夹杂着豌豆大的冰雹，敲得人脑袋生疼。
金莲被叶脉护在怀里，听着冰雹打在叶脉头上身上的动静。
两个人只能咬牙挺着，谁要是敢松手，肯定会被风给带到天上去。
他们低头闭眼忍着，耳边时而传来村里人的哭喊声。
不用说，别人家也好不了多少。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冰雹停了，大雨浇得人浑身发冷。
两个人拥在一起抖成一团。
终于，雨过去了，金莲摸着叶脉满头的包又哭又笑“你说你有多傻！”
两个人再看向那些大棚，没有一栋是完整的。
塑料飞走的飞走，没飞走的也满是密密麻麻的窟窿。
至于棚子里的菜，全部被冰雹拍碎，碎末散落一地。
哭声喊声咒骂声，充斥整个牛蹄窝，仿佛刚被鬼子扫荡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