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十月,古城
这天午后下了场倾盆大雨,湿冷得要命。
秦老三的手工毛皮店设在街角,平时旺季的时候生意就不怎么样,这一场大雨下来店里更是冷清。
透过藏式花棱窗,他看了看天边,暗得不透光,伴着轰隆隆的雷声,看来这场雨还要下上很久。
他决定早点关店回家休息。
锁好展柜,又拿着鸡毛掸子掸了掸皮毛上的灰。
账单没什么好整理的,一整天没卖出一张皮草。
打算出门的时候,秦老三不经意扫了角落一眼,脚步一顿。
刚刚像是有道红光从眼前闪过。
秦老三放下手里的钥匙,顺手摸了门边的扫帚,想着这大下雨天的说不准就有小偷从后门爬起来。
店铺的后门平时都不怎么开,在过道的尽头。
一旁就是展示柜,另一边是墙壁,上头挂了几张野兽皮。
柜台最前方立着面镜子,平时是供顾客试皮草帽子、围脖用的。
秦老三紧紧攥着扫帚,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往前挪。
阴雨天,室内光线不明,过道里黢黑一片。
经过镜子的时候,突然像是有道影子闪过,似人非人的。
秦老三一激灵,回头去找,没发现什么。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感觉有凉飕飕的风钻进来,吹得后脊梁阵阵发寒。
他在心里默念:阴雨天容易产生误觉,没事、没事……可念头没等落,冷不丁的就听见有人“呵呵”了两声,门上的风铃陡然响了,叮铃咣当的,吓得秦老三双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那是串黄铜风铃,藏式重工,是他早年在藏民那收来的。
挺沉,平时有风的时候才能撞动那风铃,微风还不行的那种。
这屋子里窗子都关着,进不来一丝风,风铃怎么就响了?
秦老三紧张地咽了口水,死死盯着风铃。
刚刚那声笑还在耳边回荡,他细细品,很确定是个女人的声音。幽幽的,就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从四面八方钻进他耳朵里。他打了个寒颤,凉意渗进毛孔直往骨子里钻。
秦老三不敢再深究,想赶紧离店。
可这念头刚起,他就隐隐觉得身后不对劲,于是一点点回过头,似乎都能听见脖骨咯咯作响声……
身后就是那面试衣镜,光线不足,镜子里就成了幽暗的世界。
镜子里竟有个人影,影影绰绰的。
秦老三呼吸促急,眼珠子往对面斜上方墙上瞧——
墙上挂着幅画,有年头了,嵌在木框里。他早年兑店的时候店家没带走,他也懒得往下摘就一直挂在那,觉得还挺好看的。
画名叫什么秦老三不知道,在他眼里就是一群人在打仗,而且这群人还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反正就是用专业术语说挺抽象,他也就当幅抽象画去摆设。
但现在,就在他眼么前,像是画中人动了,可又像是影子附着在画上似的。
顶多算是个半人影,下身几乎淡的只剩轮廓,可这轮廓又不像是人,似蛇,又似鱼。
秦老三使劲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影子的确在动。
甚至,又发出呵呵两声。
刚才的笑声!
秦老三浑身僵直,上下牙开始打颤。
想跑,但双脚挪不开……
就见那人影竟一点点从画里挣出来,但挣得还挺费劲,就像是一个物体在试图穿过一层保鲜膜似的,影子的“头”几番都快挤得变形,跟被怼了脸似的。
吓得秦老三心口突突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终于那影子像是突破“保鲜膜”似的蹦出来,还没刹住闸,猛地冲向秦老三。
秦老三的嘴巴张了又张,声音终于冲破喉咙,发出歇斯底里的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