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曦匆匆赶出门,便见一个披黑色斗笠、浑身脏污鱼腥的贩子在角落里站着。
似是害怕身上一身脏污的鱼腥味被嫌弃,他还在不停地用抹布擦。
感觉到有人出来,他连忙扔了抹布低头道歉说道:“因侍郎府上要货太急,在海边接了渔船的货,就赶着进城了,没来得及换身干净衣裳,对不住、真是对不住您了。”
“洛哥哥?”
刘若曦蠕动下唇,轻轻唤出这个名字。
鱼贩子瞬间抬头,震惊地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才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若曦?是、是你吗?”
陈家洛的眼睛险些瞪出来,生怕多眨一下,便黄粱梦醒。
刘若曦纵使再坚强,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流下来。
若非他双眉间那颗豆大的黑痣还在,她怎能认出这蓬头沧桑的男人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陈家洛?
“是我,我回来了,我要接你们回家,我再也不走了!”
刘若曦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她实在无法亲见奶娘和陈家洛被害成现在这副模样。
陈家洛比她大五岁,小时候他带她采花扑蝶,一边识字一边教她“忠”、“孝”怎么写。
他聪明绝顶,三岁便能写字,五岁就能背论语,刘若曦生母格外喜欢他,专门出银子让他去学堂读书。
可惜,事有变故不过一瞬之间。母亲离世,她远走祖宅,陈家洛的才华被现实击垮夭折,反而成了满脸横疤风霜的渔夫。
她怎么能够不心酸?这是她自幼最好的玩伴。
陈家洛想上前去哄,可刚伸出手就自我嫌弃地缩回去,连忙道:“你别哭了,其实我娘一直在暗中打探你的消息,之前听说你和忠勇侯府闹出了仇,恨不能拿刀就要杀了刘若雪。然后又打探到你逼着侯府世子打欠条,她整整乐了一宿没睡。”
陈家洛自顾自的地挤出笑容道:“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娘被历练得能打能骂,可厉害了,整个渔村谁都不敢招惹她。”
刘若曦眼泪汪汪地挤出一丝笑容道:“都是我把你们害苦了,放心,我回来了,我绝不让你们再受苦。”
陈家洛的笑容渐渐落下来,说道:“我们看到你过得舒心就行了,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惦记。”
“好什么好?拿这话蒙我吗?海边的风有多大?出海捕鱼有多危险?风沙混着盐海水,日子不知有多难熬。”
刘若曦掏出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他,说道:“这些你先拿着,你留个地址给我,我会再去找你们的。”
陈家洛愣了一下又把荷包扔回去,有些气恼道:“我来不是跟你要钱的,我看到你平安无事,回去给娘个安心话就妥了,我走了。”
“不行!你听我的,我有办法,我不能看着你们继续在那种地方熬。”
“可我们即便回去也帮不上你的忙,只会把你给拖累了。”陈家洛说出真心话。
接着道:“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苦,我自己都不敢想。母亲当年为了糊口养活我,在渔村嫁给了……地头蛇。别说不想走,就是想走也走不掉。”
“地头蛇?”
刘若曦是真的有些心疼了。奶娘当年是个细腻的人儿,别看是家中仆人,却比她母亲更会保养。为了生活嫁给地头蛇,说不好听就是海边打砸抢掠的臭流氓,还不知有多么下三滥。
“放心,我有办法,你即便不留下地址,我也能从采买婆子口中问到,总之,我绝不能再让你们受苦。”
刘若曦把荷包再次扔给他,带着白灵小跑进了院里。
她生怕再不离开陈家洛,自己会直接冲去找赵玉郎放人了。
站在角落中酝酿了片刻,刘若曦才扬起笑容走回去。
采买婆子见大小姐心情不错,松一口气。此时文书和心茹也玩够了,刘若曦便催着他们回去换衣服,等父亲回到家便开始吃海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