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过重阳,天气转冷,带着丝丝寒意的夜风呼呼挂过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地,与汉人不同,胡人驻军,从来不修建营寨,顶多只是帐篷而已。
阿史那·社尔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冷笑道:“李怀仁又要故技重施。”
突利可汗冷着脸不吭声,他并不后悔当年与李唐结盟,但早就已经开始后悔与李善义结金兰了……若不是因此,去年顾集镇一战,自己也不至于转身就走。
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将这件事死死拽在手心,却在这时候抛了出来……突利可汗恨的咬牙切齿。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阿史那一族多少子弟丧命在李怀仁手中,甚至如今突厥在草原的控制力正在不受控制的下滑,也是因为那位大唐邯郸王。
而一旦突利可汗与李善义结金兰的消息传开,对前者来说,不说族人远离,至少会有很多人对其抱有警惕的态度。
顾集镇一战,颉利可汗败北,其间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难道不是突利可汗突然撤兵吗?
“放心。”阿史那·社尔嗤笑道:“当年叔父逼迫过甚,与李唐结盟实是无奈之举,如今你我携手,李怀仁此计无用武之地。”
突利可汗沉默了会儿,才慢吞吞的说:“当日是请与秦王结拜,但唐皇不许,只许郡王……”
“噢噢噢!”阿史那·社尔恍然大悟,“难怪雁门一战后,李怀仁生擒欲谷设,即刻册封郡王。”
“是啊。”突利可汗叹道:“谁能想得到今日之事。”
“李怀仁更甚裴弘大。”阿史那·社尔也颇有感慨,“不同于裴弘大,邯郸内以怀仁,上得唐皇信重,下得士卒拥戴,外以阴诡暴虐,挑拨离间,堆尸如山,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李怀仁自请出征……”突利可汗迟疑道:“要退兵吗?”
阿史那·社尔也踌躇难定,这次攻入关内道,顿足于原州、泾州边界处,唐军主力已近,只怕难以破敌,之前遣派阿史那·思摩出使,逼迫唐皇交出李怀仁,也不过是手段而已。
正如李善在太极殿上所说的那样,阿史那·社尔也知道李渊不会答应这种条件,无非取乎其上,得乎其中罢了,粮草、人口、牲畜、财物这些突厥很看重,但两位可汗更看重的是借此战来彰显军威,以保证突厥在草原上的地位,增加对那些因为去年数场大败而犹疑的部落的控制力。
但两人都没想到,和谈还没开始就被强行打断,李怀仁自请出征,若不能击败对方,只怕李唐不会有和谈之意。
但继续打下去,有机会败敌吗?
这个疑问在阿史那·社尔与突利可汗脑海中盘桓,去年那几场大战,邯郸王手中多不过近万兵力,少甚至一度麾下只有八百骑兵,但每战必胜,而且都是大捷,这如何不让他们心生忌惮?
阿史那·社尔细细问起阿史那·思摩此次出使的诸般事宜,从长安、皇城的氛围,到京兆、关内的兵力调动。
阿史那·思摩前日离开长安,取道岐州、陇州再斜插泾州北部,甚至是穿越唐军防线才得以抵达,沿途一切都留意观察,“至少数万兵力,今日午后,数千唐军往陇州方向而去。”
“六盘山地势太险。”突利可汗摇摇头,“梁师都难有寸进,陇州无碍大局,可知李怀仁麾下?”
阿史那·思摩苦笑摇头,“这等事哪里探听得到,不过必有苏定方,此人如今出任左监门大将军,奉命护卫皇城……之前是平阳公主。”
“应该还有张仲坚,此人是苑君章旧部。”阿史那·社尔目光冰寒,去年云州那场战事中,他与李善落马厮杀,就是张仲坚抢来,导致被李善击晕俘虏。
阿史那·思摩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突利可汗见其嘴唇微启,不耐烦道:“有话径说就是。”
“呃,不如退兵?”阿史那·思摩低声道:“近如泾州,唐军定倾力来攻,若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