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序对她微微一笑,俯下身,低声说:“‘勇’这个字,臣不敢当,有人比臣更合适。臣不要那个字,要是赢了,皇上能不能赐臣点别的?”
楚酒装傻:“那朕就给你写个大大的‘福’字,贴在你的倾心阁的大门上?”
韩序却在她耳边轻声答:“好。”
皇上和韩贵君在大庭广众公然咬耳朵,所有人都在悄悄地往这边瞄,又不敢瞄得太直白,正在抓耳挠腮之际,韩序已经离座下场,牵过马匹到旁边练习的空地上去了。
空场那边,还没轮到出场的人都在射箭遛马,人人都换上了方便骑射的利落打扮。
韩序身上却还穿着平常的衣袍。
他并不在乎,将衣摆塞在腰间,露出下面的长裤和靴子,又把袖子随便卷了卷,就翻身上马。
楚酒叫人帮他选的是一匹黑色战马,因为阉过了,又有一点年岁,成熟稳重,骑的人多了,并不太认生,韩序骑着它在旁边空地上兜了两圈。
楚酒专心看他,忽听比试的赛场这边欢声雷动。
有个骑手正把箭流星般射出去,中了一排靶人。
骑手射得高兴,身体呼地坠下去,一个镫里藏身,又换到掌声一片。
楚酒心想:你快别嘚瑟了,你的水眼看就要流完了。
果然,再往前,靶子立得更远,也更难射,这骑手连射几箭都没有中,开始冒汗。
可是越着急就越射不中,前面“咚”的一声鼓响,水已经流尽。
这位惨遭淘汰。
楚酒转头再去看韩序,发现他已经从马上下来了。
赛场上人声鼎沸,吆喝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他却一眼都没往这边看,只在看他的马。
他伸手摸了摸马的脑门,偏着头,凑在马耳朵旁,低声跟马说话,不知道在聊什么。
老马眨着睫毛长长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韩序,大概也觉得他长得好看。
一人一马离得那么近,楚酒心中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一点嫉妒,随即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同性别,跨物种,人家还阉过。
真是疯了。
这就是占有欲。楚酒心想。一种非常影响心态的相当不健康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从和亲那天起,理论上,这个人就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赛场上,又有人上去了,观赛的人群响起热烈的掌声。
楚酒淡漠地看了一眼。
上去的人是这个身体的表兄,国舅的儿子,叫卓炀。
先皇没有兄弟姐妹,论血缘,卓家父子应该是楚酒最近的血亲,这血亲却还不如没有。
卓炀一踏马镫,飞身跃上马背,立刻引来一片叫好声。
倒不完全是拍他的马屁,卓炀的身手确实不错。
他去年拿到了第二,因为头名被苏准抢了,苏准今年早就说了,懒得再出风头,根本不来参赛,所以卓炀倒是很有夺魁的希望。
卓炀纵马顺着赛道疾驰,一边拉满了弓,流水一样把箭射了出去,几乎箭箭命中。
这人野心不小,并不纨绔,在骑射上下过真功夫,今年比去年又更快了。
果然,等他冲过红绸时,琉璃缸里的水只注了不到一半,是目前所有人中成绩最好的。
楚酒又去看韩序,发现他和他的马已经被带到起点。
轮到他了。
场上忽然奇怪地安静下来,喧哗声低了下去,人人都看着这个敌国皇子翻身上马。
韩序穿着那件月白色绣银纹的衣服,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三千墨发像他胯.下的黑马一样,在阳光下闪着缎子般的光。
他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攥着弓,让马踱到起点的白线前。
“咚——咚——”
两声鼓响,随着第三下鼓槌击落鼓面,韩序纵马冲了出去。
赛道旁的木头人靶齐刷刷地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