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衣瞪大双眸,惊骇得浑身发颤,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宁珂努了努下巴,示意道:“这是今日朗州城内送来的,还新鲜着,估摸着是你背后之人给你的警告?”
“你不如猜一猜,倘若他们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你传递了假消息,会怎么对付这几根手指的主人?”
“……不、不!”
暑衣深吸了口气,突然如浑身卸了力般跌坐在地,似哭似笑地喃喃自语:“是我害了他们,我害了他们……”
江宁珂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面色愈加冰冷:“原来你也有心啊,我还当是我救了一只恩将仇报的豺狼呢。”
暑衣面色涨得像猪肝一般,急急辩解道:“娘子,奴婢亦不想这样,奴婢亦是被逼的!”
“少给我来这套,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说完,否则,我保证,明日便让你见到他们的项上人头,保证新鲜的。”
暑衣吓得一哆嗦,连忙趴跪在地,心中苦涩难言。
“在侯府还未被抄之时,韩王妃便已经捉了奴婢的家人,威逼奴婢听她的话,否则……否则她定会杀了他们,奴婢也别无他法,那是奴婢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家人啊!”
“韩王妃……檀秋思?我与她无仇无怨,她何以如此?”
江宁珂心中疑惑,认真地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发现她与檀秋思的人生轨迹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两条线。
自小她便受祖母苛责,素来行事低调,虽因美貌出众而与檀秋思被并称为“京城双姝”,可江宁珂自己知道,原身除了美貌之外,身无长处,更不可能对那位盛名在外的檀家小姐造成什么威胁。
那么,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对付自己?
“奴婢不知,真的不知。”
暑衣磕了几个头,继续说道:“奴婢的母亲是半年前寻来的,她跪着向奴婢哭诉,当年……奴婢是被拐子给拐走了,这才被卖身做了丫鬟。又恰巧侯府招人,奴婢这才有机会遇见您。”
“他们寻了奴婢整整八年,散尽了家财,费尽了心思,这才寻到了奴婢所在的侯府。”
说着说着,她面上就缓缓落下泪来,神情扭曲又无助。
“娘子,奴婢在府中孤零零一人,您和老爷夫人先前就像是面团儿捏的泥人儿一般,谁人都能欺负一把,连你们都如此,更不用提在下头当值的丫鬟。”
“每当被旁人欺辱时,奴婢心中便十分渴盼有家人的庇护。如今,奴婢终于寻到了家人,可他们却因着奴婢身陷危险之中,奴婢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啊!”
“所以你便选择背叛我?在府里头,我是懦弱了些,可是何曾苛责过你?”
江宁珂闭了眼,心中一片寂寥。
“暑衣,我从不曾怀疑过你。”
一句话,叫跪着的人肝肠寸断。
她突然跪爬过来,想抱着江宁珂的腿祈求,祈求她发发善心,救一救她的爹娘,却被江宁珂当胸一脚踹开。
院外的门后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此时浑身巨颤,眼睁睁地看着女子被踹开,立刻下意识地向前挪了一步,却又生生地停了下来,只一双拳捏得死紧,目眦欲裂。
“所以,当初悟能和尚突然中毒,黑衣人对我们穷追不舍,皆是因着你从中作梗,通风报信?”
暑衣抖了抖身子,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上来,只讷讷道:“暑衣不想害你们的,所以当时要分开时,我便同大房的人一起走了……可、可韩王妃不肯放过我,她将我抓了回去,又让我见了爹娘一面。”
她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恨声道:“他们瘦了许多,他们……身上还满是伤痕,奴婢恨她,奴婢也怨您,可奴婢除了听话,别无他法。”
“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你既已做出选择,便当承受这苦果。”江宁珂语气冷硬,不为所动。
因果循环罢了,更何况,她的阿砚已经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