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才得知噩耗后便倔强地不肯落下泪的江宁珂,却在这一瞬,如何也绷不住心里的委屈与惊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毫无形象,像是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的孩子,任泪水滑落脸颊,抽抽噎噎,可怜兮兮。
那双向来明亮动人的杏眸也染上了些许尘埃。
顾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紧接着便是陡然的慌乱与无措。
他几步便到了她面前,将蜷缩成一团的女子往怀里按去,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着发顶,语气透着一丝慌张:“阿珂莫哭,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问到最后,他的眼神还扫了四周瞬间避让开来的人群一眼,满身戾气。
江宁珂却哭得更凶了,只用力抓着他的衣襟,就像是揪住了整个世界,连指骨都捏到泛白。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还不忘将身子往后避开,不敢触碰他胸前的伤口。
方才,这里才被一把匕首割开,硬生生挤了一盏血。
她的阿砚,不能再受伤了。
顾砚不明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她的发顶,温声哄道:“阿珂乖,莫哭,莫哭。”
他想抱起她,想吻住她,叫她莫要哭泣,莫要这般难过,却被她起身避了开去。
江宁珂流着泪痛哭了好一场,心中憋着的一堆坏情绪才稍稍缓和了些。
“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寻不到你!”
顾砚动了动唇,她便继续道:“我想告诉你,咱们……咱们钢铁炼出来了,日后,便有了神兵利器,再也无需惧怕武平军了。”
江宁珂抽抽噎噎地说完这句话,擦着眼泪,一脸控诉:“可我高高兴兴寻你半晌,想同你分享一番心中喜悦,你却不知躲哪儿去了,害得我白跑半天。”
她面上故作嗔怪,手中指腹却掐得通红,只将手死死隐在袖中,不敢让他发现异样。
既然他不愿让她知晓,那她便装作不知罢,何必让他愧疚懊恼,再添一份心伤。
顾砚没想到她便是因着这般原因突然大哭,连忙道歉道:“是我不好,我方才觉得有些累,便早早回去歇了一会,又……又同岳父谈了些事,让阿珂失望了。”
“哼。”
江宁珂偏过了头,却快速擦了擦眼泪,傲娇道:“既然这样,那我便暂且谅解你罢。”
说完,她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般,瓮声瓮气道:“你可不许同旁的小娘子眉来眼去,若是被我发现,我便……”
原来是因着这样,她寻不到自己所以才慌乱至此么?
顾砚眸中染上了笑意,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你便如何?要谋杀亲夫么?”
江宁珂虚张声势地在他手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恶声恶气地道:“我便咬死你。”
脸颊被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蹭起一抹红意,男子清冽的嗓音含笑响起:“娘子这般牙尖嘴利,为夫可被吓坏了,日后便是一只母苍蝇,也不敢再让它近身。”
“扑哧——”
江宁珂顿时破涕为笑,泛红的眼尾与腮边的梨涡相映成趣,倒像是仕女图上画了梨花妆的小娘子,粉妆玉琢,生动俏皮。
她抬手抹了泪,见周围远远躲开却又时不时投来关心目光的人们,心中温暖的同时,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羞臊。
好丢脸。
她竟在人前直接绷不住哭了,还哭得那么丑。
见她红了脸颊,并未真的受什么委屈,周遭偷偷观察着的人们也暗暗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他们面上挂着善意的笑,立刻解围道:“哎哟,今日这天气可真好,诶,你们看,这天空蓝不?”
“是嘿,天可真蓝,走走走,咱们去那边看看,这可太美了,俺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天……”
“走走走,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