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刘叔迎接陆羲洲回府。二人一前一后,陆羲洲甚至直立而行,丝毫没有醉酒之样态。他看着只点了一盏灯的前院,稍微有些迷蒙的大脑莫名产生了些委屈。
“夫人呢?”
刘叔丝毫不敢怠慢:“老爷,夫人在书房。”
说起来,刘叔也觉得莫名。他原先得到迎接老爷的命令,还以为主子喝醉了是个什么状态,去了后与老爷照面,老爷正晕头转向地跟着一位友人告别。
哪成想,几乎是刚脱离那人视线,老爷原先还踉跄的步伐瞬间就平稳了起来。
刘叔也不敢造次,只能一路跟在后面。
如今听见此番回应,陆羲洲也只是脚步微顿,便拐向了书房。刚过前院,待书房出现在视野之中,脚步又踉跄起来。
陆羲洲晃了晃脑袋,带着双颊的绯红,全然一副喝抽了的样子。
刘叔也不敢多说。腰弯的愈发低,态度也愈发恭敬。
夫妻间的情趣罢了,他不懂。
陆羲洲估摸着距离到了,便对着亮着光的书房叫道:“夫人!”
声音不大。
但是暗夜里万籁寂静,正巧传到沈知禾的耳朵。
磨墨的手有一瞬的停顿,女子目光稍凝。
下一刻,书房的门便被打开。
沈知禾的视线落在那黑色的液体上,她的手指骨骼分明,青色血管暴露在白色的肌肤之中。在并不算明亮的烛光下,皮肤仿佛会发光。
“夫人。”
身后的庞然巨物骤然压住她的身体。
一瞬间,男子原先身上便有的乌木香气混杂着酒味,全然浸透了女子的鼻腔。沈知禾拿着墨条的手抖了抖。
她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浑身僵硬。
被男子接触的所有地方就像是正在被灼烧一般,让她瞬间坠入火炉。就连指尖甚至都无法将那墨条直立。僵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跳有一瞬的停顿。
沈知禾甚至能够感知到,他的胸膛近乎是完整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抱住她的胳膊上的肌肉硌得她腰间略有些疼痛。
陆羲洲将头埋在她的耳侧。
鼻息的风,带动了一两根逃脱发髻的发丝。
听觉不知为何,变得极其敏锐。
沈知禾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也听见了他的心跳。
可她却在有意识地屏住自己的呼吸。
身后的男子似乎一直在等夫人的回应,良久都未曾见到她说话,手无意识地揉了揉她的肚子。顺而又略带着些委屈地叫道:“夫人,你理理我。”
委屈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知禾扶着砚台的那只手微微用了些力气。她找回来自己刚刚的呼吸,强装着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话平静:“陆羲洲你胆子大了。”
明明是个责备的话,里面却没有一点责备的语气。
陆羲洲心里一提,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他极其快速地认错:“夫人我错了。”
说话的时候,原先放在沈知禾腹部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女子的小腹。
从他的角度看,这是顺气。
但是从沈知禾的角度看,这是蹬鼻子上脸。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正在磨的墨汁,手又动了起来。
陆羲洲见沈知禾还有心思忙别的事情,撇了撇嘴,下巴顺着女子的脑侧,落在了她的肩上。
沈知禾的动作一顿。
嘴巴微抿。
陆羲洲的目光落在她拿着墨条的手指上。那是白色与黑色的碰撞,纤细与温润的交叠,还是圣洁与黑暗的交融。
圣洁的,是夫人。
陆羲洲眼中的神色渐渐变了。
意识到自己心中那略微带着黑暗的想法,男子闭了闭眼睛,控制住自己想要握住那双手的欲望。
等再睁开时,双眸一片赤色,眼帘勾起了一汪水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