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二日,皇宫。
公主寝宫,午睡时间。
天后为软榻上三四岁粉-嫩的幼女盖好被子,便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久久不语。
在这险恶宫廷,三年前的废后废太子之事,整个洛阳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然而面对这场生死决斗中,侥幸得以脱身的天后,可谓煞费苦心,精疲力尽,而小公主的到来,则是那个时候她最大的安慰,也成了那时她最大的底牌。
古代讲究母凭子贵,在这个公主没出生之前,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龍种,是凤儿还是龍儿。
因此,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只要不危及江山社稷,她基本安然无恙。
如今,一切都安定了下来,她便是她的一切。
所以,她惊慌失措的内心终于平静,对着乖巧的幼女喜爱非常。
平时只要得闲,她总会一个人跑来这里哄着她入睡,偶尔望着金丝编织的帐子出神。
太平。
此刻天后心头涌出这个词,孩子的到来让她生出安定,一种为人母的力量,使她有了勇气。
这孩子天生福佑,她要好好栽培。
既想把所经历的种种都教给她,又想为她挡风遮雨,让她无忧无虑,快乐健康地长大。
“不过现在,却是清算的时候了!”
想到这,她立即抛下人生中最幸福的回忆时光,心头仍然萦绕着往日间,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若非许敬宗遣人禀告东宫的异动,使上官仪就钻了空子,危及自身。
因为废后的事情,一旦成功就是她身亡之时,却不料公主诞生有功,反而更进一步。
天后自此垂帘听政,与皇帝并称“二圣”。
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端坐在珠帘之后,政令皆出其手。
若是再不识相,上官仪必须死,唯有拔除了这些钉子,天高海阔,她再无敌手。
宫殿悄寂如坟,天后信手拈出上官仪以往随驾所写的诗卷,读了两句便冷笑放下。
“绮错婉媚,全无风骨!狗屁不通,贼心不死!”
看着刚才诗卷的内容,天后闷闷地吐出一口气。
此时上官仪,时任西台侍郎、亦是东西台三品副宰相,深得皇帝宠信,却对她全无恭敬,整日摆出后妃不得干政的冷面孔。
即便她躲过了一劫,她仍然隐约听到风声,上官仪尚有废后之念,时而挑动百官附和谏议。
如此下去,再不想法制衡,只怕她很快就要失势。
接着又翻开了另一长卷奏折,仔细开始品读起来,却没用朱笔点上评论做决策。
她是可以垂帘听政,但毕竟不是皇帝,只有建议权而没有一言万金,一口决策的能力。
就算这年开始,皇帝身体每况日下,经常卧病在软榻上,精力大不如从前,政事甚少亲自批注,但她在做每个决定时,都必须要和他说一遍。
只有经过他的口述认可,这样才可以让时刻服侍在皇帝身边的长官侍中二人,找不到借口,进而趁机重提废后之事。
这个时候的她,容不得出半点错误!
她冷眼觑着其中的内容拍了一拍,扬声道。
“秦毅尚书和大夫都尉郭行真,到了吗?快传他们进来。”
“是!”
一个太监,顿时微微躬身,拉着怪异嗓音道。
在显庆六年,西华观道士郭行真受命往泰山建醮造像,为皇帝和天后二人立“鸳鸯碑”,由此深受天后信任。
因此,天后觉得可堪重用,便设法将郭行真调入东宫,挂上朝散大夫骑都尉的名义,侍奉太子。
然而秦毅则是一个意外之喜,前几个月前忽然及时投靠她,又献上粗盐精炼之术,立了大功,同样受天后喜爱。
有此名头,两人在宫内畅通无阻。
不久后,两人各自从东宫赶到蓬莱宫,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