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时间路程的感知或许也跟年龄有关, 平安觉得十分枯燥漫长的路途,其实也不过才半个时辰,再转过前面的一道弯, 老汗宫近在咫尺。
这里或许是因为在老汗宫门前, 又或许常年有侍卫把守,民众们不愿意和官家打交道,都是尽量绕路走,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 这条街上要冷清许多。
见到他们的车驾靠近,早有提前等候的侍卫们迎上前,帮着诸位贝勒牵马, 伺候女眷们下车。
多铎先自己跨下马, 然后再把平安从马背上抱下来,一行人跟着皇太极步入老汗宫, 祭祀的东西早已提前备好,许是因为气氛到了位,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为表尊敬, 平安扑腾了一下腿, 示意多铎把他放下来, 他自己走进去。
老汗宫是努尔哈赤生前居住之所,满人的规矩,居住和处理政事的处所分开, 所以努尔哈赤夜晚居住在这里,处理政事则去大政殿。
这里房屋的规制比盛京皇宫要简朴些,殿内烛火明亮, 正中摆着天命汗努尔哈赤和孟古、阿巴亥两位大妃的灵位, 后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努尔哈赤的画像。
皇太极当先敬拜, 然后是诸位贝勒爷,按年龄大小相继敬拜,莽古尔泰规行矩步,叩首的声音都比前面几位哥哥大些,引得众多侧目,等到他站起身来,能很明显的看出额头都红了一片。
他拜过天命汗的灵位,转身便朝着皇太极直直跪下去,别说众人没料到吓了一跳,唬得皇太极都退了半步。
莽古尔泰深深俯首,年岁挺大个人,声音里都带着哭腔,突然显得有点滑稽,
“大汗,莽古尔泰知错了,大汗天命所归,英明神武,我却傲慢自大,仗着年龄大些就对您百般不敬,实在是罪大恶极,万死难辞。”
他言辞恳切,俨然一副诚心悔改之意,
“我自知犯下大错,无颜再求得大汗原谅,此次拜过父汗,莽古尔泰即刻回府闭门思过,永生不出,还望大汗优待正蓝旗,优待我的子侄。”
说着又是一个头重重磕下,给诸位贝勒都整不会了,莽古尔泰关了几个月,难道把脑子关清醒了吗?
多铎悄悄在平安身旁蹲下,
“这是闹的哪出啊,他当众顶撞你阿玛的时候硬气的不得了呢……”
平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如果按照多铎的说法,莽古尔泰这人性格鲁莽,脾气也直,还有些狂妄自大,轻易不会弯腰认错,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
况且如果莽古尔泰真的这样知情知趣,四大贝勒里也不会他的下场最惨。
不过或许历史也有些偏颇,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与实际情况有出入也并不为过,他小大人似的拍拍多铎的肩膀,
“十五叔,该你了。”
多铎:“啊?”
什么就该我了?
看他一脸迷茫,显然是完全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平安指指前面,多尔衮已经敬拜完毕,正在起身,按年龄算,下一个可不就是多铎。
他好心解释了一句,
“该你拜了。”
祭祀的时辰不能耽误,小心被谁抓住把柄,参你一个祭拜不诚心!
那边多铎已经在天命汗的灵位前跪了下去,莽古尔泰仍旧没有起身,皇太极并未开腔,旁边的诸位贝勒和女眷们则都在窃窃私语。
莽古尔泰跪伏在地,头深埋着,周围的私语声仿佛离他很远,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不住跳动,时间也仿佛变得很漫长。
他确实有用情义胁迫皇太极的意思,哈达公主说第一步是先解了他的圈禁,可以之后再对正蓝旗徐徐图之,不急于一时。
可莽古尔泰不愿意等,他赌的就是在父汗灵位和诸位贝勒面前,皇太极不会拒绝自己,等会儿再加上刺杀,双管齐下,或许一次就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