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安眼中的嘲讽让络腮胡难以接受,击碎了他一直维护的自尊心。
“国师大人,你一定....”鲜血从络腮胡口中漫出,侵染了他的胡子,“一定很得意吧?”
“你们...这些高官....平日里一月的吃穿用度....能抵得上旁人三五年了....”络腮胡自嘲的笑了笑,血冒的更多了,“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如此不好!”
“凭你做的事,丧尽天良。”谢今安冷眸看着他,缓缓道,“我记得你,在峄城时我见过你。”
络腮胡肥胖的身子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她...居然记得自己?
“六年前,你还没有胡子,是个瘦瘦高高的杀猪汉。”谢今安搓了搓指尖,在络腮胡瞪大的眸子中,冷声道,“当时我有意资助峄城难民,吃烤肉之前,我问过吴爷爷,你们之中都有谁是自主谋生的。”
“吴爷爷向我引荐了你,说你为人憨厚、做事踏实,所以我便记住了你。”谢今安轻叹一声,继续道,“之后,我自掏腰包出了赈灾款,还提点了宫中御膳房。”
“你是男人,施舍之物自是不愿要,所以我便让御膳房每每定购猪肉,都优先考虑峄城的你。”
“可御膳房告知我,只联系到你一月之余,之后你便同消失了一般。”
络腮胡瞳孔震动,嘴里是嗬嗬的尾音声。
他记得,有那么一两个月,确有一个男人隔三差五就从自己这里买回去一只猪,也不用宰杀,只需捆好蹄子等那人来取即可。
给的价格也高。
可他....
原来,这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是那个能记住他这等小人物的国师大人在助他,在助百姓。
络腮胡浑浊的双眼漫上一丝水雾,身体抖得厉害,连床都跟着微微直颤。
是他,
是他不满足于平平淡淡的活着,是他想发偏财,是他恩将仇报!
这都是他罪有应得。
“我本意不是想让百姓们感激我,拿我当活菩萨。”谢今安垂眸看着他,句句犹如刀子在扎络腮胡的心,“是因为你们作了血书救我,我也视你们如救命恩人,尽我所能去助你们,是为答谢,不为让你们知恩。”
“可你,绑了我的孩子。”
络腮胡一滴浊泪顺着眼角滑下,隐没在发根里,胸腔里的气愈来愈少,只出不进。
“你害的那么多家庭支离破散,如今,你一条贱命何尝够还?”谢今安看着络腮胡,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朱鹏,下辈子做个好人。”
络腮胡眼睛瞪大,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咽了气。
她真的记得他。
不是口头上说说。
光影之间,络腮胡好似在最后一刻回到了六年前,见到了尚且清秀的自己和万众瞩目的少女相师。
若是能再来一次....就一次...他一定好好报恩。
“相师大人,小的名叫朱鹏,是峄城杀猪的。”
“你好,朱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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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今安从寨中出来之时,缓缓叹了口气。
沈随站在坡下,眉头紧蹙,见谢今安出来,大步走了上去,“怎得不高兴?”
谢今安摇摇头,思索片刻,喃喃道,“水明山寨的大当家,是我多年不见的...一个老朋友。”
这三个字,是她给朱鹏最后的体面。
看着山下聚集而来的村民,他们抱着自家被撸上山的孩子狂哭不止,又打又骂,对朱鹏等人更是出言诅咒他们世世代代。
罢了,骂他们的人够多了。
她就不骂了。
沈随握住谢今安的玉手,蹙眉道,“我都说我让我进去,你偏要逞能。”
谢今安抱歉的笑笑,临近离开时,扭头看了眼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