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到最后,那十几条龙舟在江面上到底是哪一条扑腾的最快,压根没有看清楚。只因为从她这个方向望向江面,一半是碧水连天,一半是韩祎的侧脸。
从舫檐下遗漏的光线带着斑驳的纹理,他向右偏头,静静望着江面。
薄薄的眼褶倒上阴影,与棱角分明的下颚弧线相比,眉目轻柔,唇角收敛。
这一处其实坐不住的人很多,像坐在对侧的苏柯迁,不住和韩姯舒低声耳语。李敬然坐着看不清,已经站起来来回走了两趟。
郁桃瞟了韩祎一眼,这里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比他看的还要认真的人了。
她手交错着,顺着他侧面那一半江面的空隙,无声的望出去。
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江面,船早已被滑向了不知何处。
直到木桌上那一只香燃出一截子香灰,落在桌面上。
李敬然突然从船艄跃身往回一跳,语气掩不住兴奋。
“赢了赢了!国公府第二!”
苏柯迁打开扇子晃了晃,笑道:“值得庆贺,比去年进了一位,明年让你大哥加把劲儿,不定头彩就是国公府的了。”
李敬然笑了下,摇摇手:“不敢不敢,头彩可是三皇子。”
郁桃竖着的耳朵跟着一动,眼睛往跟前的纸上扫去,眼见头彩和国公府都猜对了,她‘唰’抬起头,眼睛莹亮,问:“那排第三的是谁?”
苏柯迁看她一眼,笑了声,“晏家,怎么全对上了?”
郁桃眉眼笑弯,脸上的笑容差点抑制不住。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韩祎,韩祎靠在椅背上,将把茶杯放回手边的案几。
他的神情有些闲散平淡,郁桃一句话到嘴边,看到他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怎么?”他看向她。
郁桃憋着话,嗯了一声,“你写的三个都对了。”
韩祎看了眼纸面,点点头:“正常。”
正常?
正常吗?
郁桃腹诽,但凡你脸上流露出一点点惊喜,也比现在正常。
“方才押宝的漆盘拿上来,给这中了头彩的先挑。”
苏柯迁瞧着两人好笑,紧着满肚子话都写在脸上的郁桃道:“见怪不怪了,那年殿试被钦点成状元,他也不过是这副样子。”
“噢......”
郁桃了然,随后看向递到自己跟前的漆盘。
除去她,韩姯舒也猜对了两个,她望着漆盘上摆着的五样玩意儿,无从下手,便拉着韩姯舒一齐挑。
韩姯舒明确的很,伸手就是郁桃放在盘中的手镯,咧着嘴笑:“我就要这个,阿桃姐姐往里头放的时候我就看准了。”
剩下的四样,一只麒麟镇纸,画了桃花的扇面,莲纹墨玉环佩,还有一柄金线缝制的金棕革软鞭。
其实郁桃心里有个底,虽说七宿往盘中放东西时她并未注意,但寥寥数人里,猜中韩祎的东西不过轻而易举。
唯独难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好意思拿走。
僵持片刻,郁桃叹了口气,觉着自己如今的脸皮反而不如从前厚,拿个皮鞭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