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掌心顺着脊背安抚,力度轻柔,炸毛的小兽被捋舒服了毛,身子渐渐软了下去,收起利爪,望着他渗血的手臂发呆。
楚南瑾莞尔一笑,十指一翻,捋过乌黑密发,将她鬓边的碎发别至耳后,露出她圆润珠滑的耳垂,而他从袖中掏出一对翡翠珠坠,顺着耳上的小洞,将珠坠穿了过去。
姜念兰甩了甩头,耳上珠坠发出对称的脆响,忍不住好奇地用手去摸。
“念兰可记得,这珠坠是我们在徐州渡口时,在一位货郎那儿买下的。”楚南瑾笑了笑,“还有这簪子。”
摊开掌心,静静躺着一支点翠石榴簪钗,和一支白玉鸟衔花步摇。
见她一脸茫然,楚南瑾指着前面的那支说道:“这是那日你我初见,你仓皇离开,却不慎掉下的簪钗,我让属下收了起来,本想找个机会还与你,未料一朝之患,致使你我仓促逃亡,直至今日,才得以物归原主。”
姜念兰握着那根簪钗,心底涌起不适,随手将簪钗扔在一旁,别过头去。
楚南瑾微微失落,又将那根白玉鸟衔花步摇递了上去,“你我初见时不尽美好,那簪钗丢掉也罢。这支也是在渡口货郎那儿买下的,很衬你,只是你如今素发。不过无妨,我这几日静养,寻了本女子梳发的书册,待你好些了,我便为你束髻,戴上这根簪子。”
姜念兰转过头来,悄悄打量着那根步摇,微微一动,伸手接了过来,楚南瑾不免紧张,怕她像对待那根石榴簪一样,随手扔在角落。
姜念兰端着做工精巧的花鸟,耳边忽然一片嗡声,恍恍惚惚之间,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句,“您夫人戴着真漂亮。”
颊上飞来红云,姜念兰攥紧步摇,心猛跳得厉害,陌生久远的情绪让她无所适从,羞恼,又喜悦,“我可是认识你?”
楚南瑾应道:“自是认识。”
姜念兰嗫嚅道:“可是我不记得你了。”她指着他臂上的血迹,“还咬伤了你。”
他不留痕迹地将那处袖角卷下,挡住血痕,“无妨,一点小伤。”
“为什么,我伤你,你不躲?”
“只有这样,你才能信任我,知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他目光柔软,“即便你伤我,这个定论也不会改变。”
他眸色秀澈,像世间最无暇的美玉,噙着温和的笑意,让她相信,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只会静静地陪在身侧,一味放纵,永远不会责怪于她。
姜念兰失了神,好似很久以前,有一双相同的温眸,一道相同温柔至极的嗓音,在她蜷缩黑暗之时,将黑雾撕出一道口子,有光线照了进来,憧憧人影无所遁形,消失不见,仰头,是一轮皎皎皓月。
她心尖一颤,长睫敛下,一双水眸带着困惑问:“为何?”
“因为我是念兰的兄长。”楚南瑾微微一笑,瘦长白净的手指将她偏移的珠坠摆正,“只要你开心,哥哥呀,做什么都愿意。”
姜念兰微微睁大了眼睛,却不知为何,有些小失落,闷闷地移开视线。
“太子殿下!”不知何时,沈院判离开了屋子,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个药箱,“殿下本就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怎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早知让公主咬上一口,她就会信任人,臣皮糙肉厚,让公主咬上十口又何妨。”
一低眸,触及到姜念兰虎视眈眈的目光,泛着银光的锋利贝齿,沈院判往回一缩,感觉手臂隐隐做痛,他站在外侧,迅速为楚南瑾包扎好伤口,脚步一挪,站到屏风后,轻声提醒,“殿下,得让公主喝药了。”
楚南瑾端起搁置在床柜上的小瓷碗,“念兰,来喝药。”
汤药滚烫,他轻轻吹着冷气,空中满是苦药味,姜念兰被这气味刺激到,拧紧了眉头,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小脸上满是抗拒。
她捂着口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东西好难闻,我不喝。”